房门?一开,方齐正立于门?外,见二人携手而出,先?是一愣,随即唇角微扬,退至一旁。看来二人之间已有了些许进展。
萧秋折带着?晚青妤一路朝王爷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问方齐:“父亲召我何事,你可知道??”
方齐跟在身后,恭敬答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管家来翠玉轩传话,我便来唤您了。”
今夜月色皎洁,银辉洒落,映得树影斑驳,在地上投下片片光影。晚青妤跟在萧秋折身后,目光落在他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上。
他的手不再如往日那般冰凉,掌心温热,让她感到安心。她回?想着?他今日所言,心中?有些微动。至少,他的话证明了他是在乎她的。
萧秋折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晚青妤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轻声道?:“你看,我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像一座高山。我相信你也会如高山一般。”
她总能说出这般温暖而鼓舞人心的话,应该也在担心他和?父亲的关系。
他握紧她的手,低头看向两?人的影子,挪动脚步,让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清声道?:“两?个人站在一起,影子是不是显得更加高大?了,就像两?座并肩而立的高山。”
会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晚青妤点头应着?。
夜晚的春风很温柔,似乎能够抚平所有烦心事和?伤痛。两?个人继续前走,落在地上的,除了影子,还有各自暂且放下的心事。
晚青妤是头一回?来王爷院里。院中?陈设古朴典雅, ろんぶん 宽敞清朗,伺候的下人并不多?。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树上挂满了金色铃铛。
晚青妤不解,问萧秋折:“树上为何挂了这么多?铃铛?是王爷挂的吗?”
萧秋折抬头望向那些铃铛,苦涩一笑:“这些铃铛都是我挂的。每次我想起母亲,或是梦到她,便会来父亲的院子里,在树上挂一个铃铛。这么多?年过去,我已记不清挂了多?少个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最初挂铃铛,是为了与父亲赌气。他曾送过母亲一个铃铛,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可后来,父亲辜负了母亲,我心中?愤懑,便在他院中?不停地挂铃铛。起初,父亲还会责打我,可我执意如此,时?日久了,父亲便不再阻拦。”
这树上挂的不仅是铃铛,更是他对母亲的思念。
晚青妤望着?那些铃铛,心中?泛起一阵酸楚。铃铛不计其数,可见他对母亲的思念有多?深。他自幼失去母亲,心中?定是无比想念。即便平日里他叱咤风云,心中?也有一处柔软之地,藏着?对母亲的眷恋。
她看向他,见他眼眶微红,显然踏入这院子,看到这些铃铛,又勾起了他的伤心处。
她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握着?。
王爷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烛火摇曳,映得屋内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虽不浓烈,却格外引人注意。
王爷正斜倚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茶,见二人进来,也未抬头,只自顾自地饮茶,神色淡漠。
萧秋折牵着?晚青妤的手走上前,既未行礼,也未唤一声“父亲”。父子二人上次相见,不过几日之前,王爷那一巴掌的余温似乎还未散去。此刻再见面?,气氛依旧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晚青妤四下环顾,见房中?除了王爷,并无他人,那位传闻中?的周姑娘也不在。她心中?提着?一口气,想着?自己毕竟是嫁入王府的儿媳,礼数不可废,便率先?福身行礼道?:“青妤拜见王爷。”
王爷这才坐直身子,抬眼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萧秋折。
萧秋折只是垂手而立,神色冷峻,眼中?无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王爷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谈谈子嗣之事。”
子嗣?
王爷看向萧秋折,沉声道?:“你年纪不小了,早该为亲王府延续香火。你是嫡长子,这一点你应当清楚。你们二人成?婚多?年,却一直分居,外头的流言蜚语想必你们也听过不少。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如何,但我要?求你们尽快生一个孩子。若你们感情不和?,或是不愿生子,那你便再另娶一妻。至于晚青妤,若愿留在王府,便留下,若不愿,王府自会给她一笔补偿,送她回?娘家去。”
要?求?另娶?
萧秋折闻言,冷笑一声,直视他:“你说另娶便另娶?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我做不到像你那般,说抛弃便抛弃。”
父子二人几句话就能激起冲突。
王爷眉头紧蹙,愤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若连子嗣都没有,这亲王府日后该如何?难道?你想让那两?个弟弟爬到你的头上去?还是想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萧秋折冷笑:“我浑浑噩噩?这些年我为亲王府所做的一切,你可曾看在眼里?我与晚青妤的事,不劳你费心。我们何时?生孩子,是我们的事。即便我们不生孩子,我也是亲王府的嫡长子,这王府的权柄,我绝不会让它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这些年我尽心竭力,为这个家操持,凭什么如今江侧妃那边怀了孩子,一切就都变了?连我们的婚房都要?占有。那日你一言不合便打我,夺走我手中?的权柄,交给祖母。祖母逼我生子,如今你也如此。在你们眼中?,我是什么?我与晚青妤又是什么?你们但凡对我们有一丝关心,也不会说出这般话。”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愤怒与伤痛,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令他心寒的陌生人。他继续愤然道?:“若给不了孩子好?的将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更不会让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这句话显然是在讽刺王爷。
王爷勃然大?怒, ろんぶん 猛地起身,抬手便要?打萧秋折。晚青妤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挡在萧秋折身前,慌乱劝道?:“王爷息怒,你不能打他。”
王爷见晚青妤挡来,动作一顿,终究未落下手。
萧秋折慌忙将她拉到身后,护着?她,冷冷对王爷道?:“又想动手是吗?好?,你打吧!这么多?年,你只生了我,却未曾养我。今日你若打了我,你就别?再要?我这个儿子。”
王爷连连冷笑,指着?他愤然道?:“我是生了你,也养了你,若不是亲王府,你若不是我的孩子,你能活到今日?”
萧秋折亦冷笑回?应:“我是你的孩子?你当真把我当做你的孩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仅不配做父亲,也不配做丈夫。当初你那般对待我母亲,如今又想如何?我母亲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她若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待我,定会伤心欲绝。”
“我从?小便怕别?人瞧不起我,更怕辜负母亲的期望。她是拼了性命才生下我的,即便她走了,也一定希望我能安然无恙地活着?。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习,努力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母亲看看,她的儿子没有变成?你的样子。”
春日的夜晚本该温暖,可此刻却仿佛浸透了寒意。晚青妤感觉到萧秋折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眼中?泪水盈满,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便是他此生难以解开的心结,是他最深的伤痛,也是他最脆弱的一面?。
晚青妤见他越说越激动,心中?焦急,紧紧拽着?他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她深知,父子之间的矛盾若只靠争吵,永远无法化解。
然而,王爷显然已被激怒,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声音冷厉:“你从?小到大?对我有诸多?不满,可曾真心唤过我一声‘父亲’?在你眼中?,我不配做父亲,可你又何曾尽过为人子的本分?你看看你,在我院子里挂满铃铛,究竟是何用意?我曾告诉过你,我与你母亲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早已了结。你何必一再纠缠?”
提起母亲,萧秋折眼中?怒火更甚,声音冰冷而尖锐:“你们之间的事?你与我母亲究竟闹了什么矛盾,竟让你如此冷酷待她?她病重卧床,你不管不问,直至她含恨离世。她尸骨未寒,头七未过,你便领了别?的女人进门?,你如何对得起她?这些事,天下人皆知,京城人人议论,我已不愿再提。可你今日又来逼我生子,究竟是何居心?若生而不养,我宁愿不生。更何况,这是我与晚青妤的事,无需你来插手。即便我们此生无子,我也不会随意抛弃她另娶他人。”
他越说越激动,言辞如刀,直刺王爷心口:“你当初对我母亲有何不满,我不得而知。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她嫁给你,毁了一生,你可曾真正担待过她?你拿什么担待?你的命吗?我告诉你,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曾给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承受多?年痛苦,最终含恨离开。如今,你竟还要?来逼迫我?”
萧秋折的话如狂风骤雨,砸得王爷满脸通红,怒不可遏。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便要?挥拳相向。萧秋折却毫不退让,仿佛要?将多?年积压的愤懑尽数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