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楼大堂内,张攸年独自?负手而立。
他见付钰书下来,抬手示意:“我未带兵刃,亦无随从,今日只?与你单独聊聊。”
付钰书扫他一眼,在距他两丈处站定,冷声道:“要谈什么?”
张攸年从容地从桌旁拖出一把圈椅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方凳:“坐下说话。”
付钰书纹丝未动:“有话快说。”
张攸年神色淡漠,道:“我知你所求。只?要你放了青妤,我保你平安离京,亦可护你父母妹妹周全。付家作恶多端,已激起民愤,付家抄家灭门在所难免。但若只?保一二?人性命,以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尚可为你们周旋。”
张攸年不退兵,却谈这?样的?条件,付钰书闻言只?是苦笑,而后道:“张攸年,你以为我会信你?我并?非要用青妤的?性命要挟什么,我只?想与她在一起。你既也倾心于她,当知爱而不得的?滋味。不过,你恐怕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吧?”
他向前一步,在一旁的?桌前坐下,审视着张攸年的?神情道:“她极可能是当今圣上的?血脉,与萧秋折乃是堂兄妹。此事她已心知肚明,只?待皇家验证。若果真如?此……”
付钰书喉结滚动,强忍酸楚:“她与萧秋折此生再无可能。可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萧秋折,这?对她可是不小的?打击。”
皇贵妃的?女儿?张攸年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只?听付钰书继续道:“不如?你成全我们。让我带她远走高飞, ろんぶん 于你仕途无损。若执意阻拦,你的?青云路,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他眉峰一压,眸光寒了些:“张攸年,莫以为只?有你在暗中?查探。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一清二?楚。言书堂为何突然?出事?那场大火从何而起?晚青禾又?为何险些丧命?这?些,你心里应当最是明白。”
“你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往上爬,又?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晚青妤,这?些,我都留有证据。若我今日身死,你的?那些罪证就会立刻呈到御前。到那时,你以为青妤会原谅一个害她二?哥的?凶手?如?此,你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全都付诸东流?”
付钰书在威胁。
张攸年神色已变,眼底闪过一丝阴翳,语气却平静地道:“你还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付钰书冷笑:“你也配与我谈条件?要谈也该是萧秋折来谈,你算什么东西?”
付钰书开口骂人,张攸年却不为所动。
付钰书继续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你若执意不退兵,待到明日天亮,你那些罪证便会直达朝廷。罢官事小,杀头,可是连命都没了。”
烛火在二?人之?间摇曳,映得付钰书的?面容忽明忽暗:“张攸年,你苦心经营多年,当真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张攸年听闻这?话,虽表面平静,眼神却已有微动,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腿边的?衣袍。
“不如?这?样……”付钰书忽然?一笑,执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又?从袖中?取出瓷瓶,将毒药倒入茶盏,“这?里头是剧毒,你若敢饮下,我立刻放了青妤。”
付钰书在一步步紧逼。
张攸年眉头紧锁,看着那杯毒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怎么?不是说爱晚青妤至深吗?如?今连死都不敢?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不是很划算吗?”付钰书语带讥讽,“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她当情人吗?连杯毒酒都不敢喝,张攸年,你怎么这?么虚伪呢?”
付钰书一顿冷嘲热讽,张攸年依旧不反驳,只?是盯着那杯毒茶未动。
而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接着就见一个身着铠甲的?身影跨步而入。
“让我来喝。”
话音未落,一柄飞镖“嗖”地擦过付钰书面颊,深深钉入一旁的?梁柱上。
付钰书手上一颤,茶盏险些跌落。他猛然?抬头,只?见萧秋折一身染血战甲,风尘仆仆地立在了门前。
“你……”付钰书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望着来人。张攸年亦是震惊起身,目光落在萧秋折身上打量。
边关战事吃紧,各路杀手环伺,萧秋折竟能全身而退,还这?般迅速地赶回了京城?
房门被关上。
萧秋折战甲未卸,面上还带着战场上的?风霜与血痕,目光冷然?地盯着付钰书。
付钰书呆愣了片刻,强自?镇定地取出两个茶盏,将毒药尽数倒入两杯茶水中?。
“来得正好。”付钰书阴冷一笑,“既然?晚青妤不愿随我走,那今日我们三人便同赴黄泉。”
他将其?中?两盏毒茶往前一推:“你们先饮,我自?会放了她。横竖,我活着也无甚意思。”
张攸年望了眼毒茶,未动。
“怎么?怕了?”付钰书眼中?癫狂更甚,声音陡然?拔高,“口口声声说爱她,如?今连杯毒茶都不敢喝?”他指向楼上,“她现在就在我的?人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
他话音未落,萧秋折便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毒茶一饮而尽,随后捏碎手中?杯盏,道:“付钰书,当年没取你性命,当真后悔至极。”
付钰书未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毒茶喝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张攸年亦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该放人了吧?”萧秋折冷声问。
付钰书默了一瞬,显然?有些被惊住,而后他看向张攸年,不准备放过他:“张攸年,该你了,只?要饮下这?杯,我立刻放人。”
张攸年不想付钰书还不肯罢休,他沉默片刻,走上前,望着那杯毒茶,面露迟疑,缓缓伸出手。只?是还未触到茶盏,萧秋折突然?抢先一步,端起他那杯毒茶再次饮尽。
萧秋折再次捏碎杯盏,手掌里嵌入碎片已经开始流血,他并?不觉得疼,而是道:“我的?妻子,我来护。”
他连张攸年那杯也喝了。
付钰书怔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个历经沙场的?男人。数月征战让他褪去了往日的?儒雅,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战甲上的?血迹未干,更添几?分慑人威严。
然?两盏毒茶下肚,他竟面色不改,只?是眼神愈发凌厉地道:“毒已饮喝,现在放人, ろんぶん 尚可饶你不死。付钰书,你爱慕晚青妤本无过错。错就错在,你竟拿她的?性命作要挟。我一次次容你,就是不想让我手上沾了你的?血,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未免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他望了一眼桌子上最后一杯毒茶,冷笑一声:“要死是吗?毒茶我已喝,你怎么不喝?”
萧秋折愤怒起来,周身的?压迫感震得人不敢心头发颤,付钰书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喉头滚动着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