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都在强忍着,袖边的衣衫都被揉皱了?,直到外祖母家门?前,她含了?一路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玉儿想要安慰,但是打?仗这?种事情,是绝无转圜余地的,她不知要说点什么才能?让小姐好?受些。
晚青妤平复了?一会情绪,擦干眼泪进了?乔家大院,到了?外祖母的房间,却见付钰书正立于外祖母床前。
她在门?前怔了?一瞬,付钰书转头望来,默然片刻,道:“我来看看老夫人?。”
晚青妤想起那日在付家的争执,心中仍有些不快,便未多言,径直走到外祖母床前,轻声唤道:“外祖母,您如今感?觉如何了??”
外祖母握住她的手,笑回道:“我好?多了?,青妤莫要太过挂念。”
晚青妤压下心中酸楚,轻声道:“外祖母,今日我留在这?里陪您,许久未曾与您好?好?说话了?。”
外祖母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我正盼着你多陪陪我呢。今日你哪儿也别?去,就住在这?儿。”
她又问道:“秋折呢?以前他常来看我,好?像许久未见到他了?,是不是很忙?”
提及萧秋折,晚青妤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回道:“外祖母,他近日有些事务缠身,待忙完了?,定会来看您。回头我让他多陪陪您。”
“好?好?好?。”
外祖母身子?虚弱,需得多加休养,晚青妤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出了?房间。付钰书也跟着她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未说话。
晚青妤去了?厨房,吩咐厨子?多熬些滋补的粥品,又亲自取了?药材,准备为外祖母煎药。
张伯伯见她挽起袖子?要动手,忙上前劝道:“孩子?,煎药这?等粗活还是让老奴来吧,您去外头与他们说说话。”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付钰书与张攸年。晚青妤心中正是不愿与他们多言,才寻了?这?煎药的由头留在厨房,于是道:“张伯伯,您不必劝我,我想为外祖母亲手做些力所能?及的。”
张伯伯见她执意,也不好?再劝,只得退了?出去。
晚青妤与玉儿一同将药材放入药罐,细心熬制。付钰书却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前,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ろんぶん 一言不发?。
晚青妤心中愈发?烦躁,她索性坐在炉边,盯着药罐中咕嘟咕嘟冒出的热气,自当?他为空气。玉儿见付钰书一直盯着自家小姐,也不敢离开,默默陪在一旁。
这?般僵持了?许久,付钰书终是按捺不住,低声唤道:“青妤。”
晚青妤并未应声,甚至连头也未抬。
又过了?片刻,付钰书开口道:“萧秋折遇刺一事,并非我所为。”
他突然提起这?个。
晚青妤眉头微蹙,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光复杂,神色间透着几分黯然,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那眼神中总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青妤。”他又叫了?一声,解释道:“那日你从我府上离去后?,我心中怒火难抑,双手颤抖不止,甚至动了?杀心,想要派人?取了?萧秋折的性命。可?后?来冷静下来,细细思量,若我真对他下了?手,只怕你我之?间,此?生再无可?能?。”
“两年前,我曾刺他一剑,那一剑刺得极深,他却未曾还手,亦未怪罪于我,硬生生忍了?下来。那时,我心中对他生了?几分钦佩,觉得他是条汉子?。如今,他虽依旧霸占着你,我也怨气难平,可?我不能?再对他下手,若真动了?手,结果只会比从前更糟。”
他语气渐沉:“青妤,人?的感?情不会轻易改变,至少我不会。我相信你也不会。即便你现在有所动摇,当?年我们那般深情,你也不可?能?全然抹去。只要还有一丝情分在,我们便还有可?能?。”
他依旧很固执。
晚青妤看向他,见他神色诚恳,不似作伪,或许萧秋折遇刺一事,当?真与他无关。但他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不肯放手,很是让她烦躁。
此?刻,她身心俱疲,累得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要他不再对萧秋折动手,便说明?他尚存一丝良知。或许,等他遇见了?别?的女?子?,便会放下,也许时间还不够长,两年太短,那就三年、四年,总有一日,他会将她彻底遗忘。
厨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付钰书依旧僵挺在门?前,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只是未曾料到,晚青妤在他心中竟会如此?重要,重要到他日日备受煎熬,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爱情,比这?汤药还要苦。
他总觉得,当?初的事情并非只有她嫁给萧秋折这?一条路可?解。或许,晚青妤对他们的感?情并无信心,又或许,是萧秋折太过霸道,才让她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她始终一句话未说,他也未再言语。他此?来不过是想见她一面,也想亲口?告诉她,萧秋折遇刺一事与他毫无干系,他不想让她误会。
他在门?前踌躇良久,望着她绝情的模样,连一眼都不愿施舍给他,心如刀绞般疼痛。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的女?子??
而他自己也仿佛着了?魔一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执念,化不开这?满腔怨气。他深吸一口?气,留下一句“你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
从厨房到院门?,不过短短一段路,他却觉得走了?许久许久。到了?院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她没有像曾经那样追出来,叫他一声“钰书哥哥”。
他冷笑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付钰书走后?,晚青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若论当?初之?事,她确实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毕竟那时她也有求于他,而他未能?相助,加之?他忽然失踪,又逢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先保住全家性命。
可?若论感?情,付钰书虽在她最艰难时未能?及时给予关怀,但他对她的那份情意却是真挚而炽热的。或许他当?初离家出走,也有自己的苦衷。
在他们那份感?情里,可?能?他并无过错, ろんぶん 错的反倒是她。
可?世间之?事,又岂能?只论感?情?她只盼他能?早日醒悟,振作起来。他正值大好?年华,才貌双全,想必倾慕他的姑娘不在少数,以后?总会有一个喜欢的。只要他不做恶事,不参与付家的那些龌龊勾当?,他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汤药熬好?后?,晚青妤正欲端去给外祖母服用,刚盛出一碗,张攸年便进了?厨房。他道:“这?药太烫了?,让我来吧。”说罢,便接过她手中的碗,舀了?汤药,与她一同前往外祖母的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见外祖母仍在沉睡,尚未醒来。张攸年将汤药放在桌上,待其稍凉些再唤外祖母起身服用。
晚青妤静立一旁,张攸年亦站在桌前,屋内一时静谧无声。
与张攸年独处一室,晚青妤总觉得有些压抑,便先行出了?屋子?。张攸年见状,亦跟了?出去。
两人?在门?前站了?片刻,张攸年忽然问:“方才付钰书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总爱问些私密之?事,令晚青妤颇感?无奈,却又无从回避。她沉默片刻,道:“没说什么,只是站了?一会儿。”
张攸年没做声,过了?会又道:“我查到了?关于言书堂的一些线索,皇上对此?事颇为关注,也已知晓太后?插手朝政之?事,似乎还与太后?谈过。想必这?段时间,太后?不会再为难你。”
他说到这?里,目光落在她略显恍惚的神情上,语气温和了?几分:“你可?以稍稍放松些了?,不必再为此?事忧心。相信二哥的事情,很快便能?解决。”
晚青妤听罢,心中稍稍一松。看来张攸年确实在为此?事奔波劳碌,他对太后?的举荐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她抬头看向他,认真而客气地道:“张攸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