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三样他认得的物件,箱子里其余的东西皆是晚青妤的私人物品。萧秋折略略翻看了?一番,便将箱子重新盖上,上了?锁,放回原处。
做完这些,他又走回桌前坐下,只觉得心口?发颤。他不明白付钰书为何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除非他曾经见过这块玉佩,也见过小皇子身?上的那块,才猜测出其中关联。若真?如此?,付钰书或许也并不知晓晚青妤的真?实身?份。但七年前的那桩旧事,他竟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挺让人毛骨悚然。
付钰书好像对很多事情?了?如指掌,只是他近两年很少留居京城,又从何得知?
萧秋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隐隐不安,便唤来方齐,吩咐他安派人暗中跟踪付钰书,查探他的一举一动。
太后?因顾及颜面,压下了?萧秋折违逆圣旨之事,故而此?事并未传扬出去?,连晚青妤也未曾听闻。
自那太监离去?后?,晚青妤便一直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大雨。从上午到下午,又从下午到夜晚,她看着小雨渐渐变成大雨,大雨又化作暴雨,直至深夜,再?到次日?清晨,他始终未曾回房休息,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在逃避什么。
签完和离书后?,太监定然已去?了?亲王府,逼萧秋折签字。如今一日?已过,亲王府那边却毫无动静,想必他也签了?吧。
那晚他离去?时,怒气冲冲,定是对她失望至极。可这又能怪谁呢?终究是她当时太过绝情?,伤了?他。
晚青妤这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也未曾进食,只是呆坐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外?头。两只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却浑然不觉。
玉儿忧心她的身?子,端了?饭菜过来,又拿了?煮熟的鸡蛋,轻轻为她敷在红肿的眼上。见她憔悴不堪,精神恍惚,玉儿温声劝道:“小姐,先去?用些饭吧,身?子要紧。二公子一直惦记着您,一遍遍问您如何了?,就怕您不吃不睡,糟蹋了?自己的身?子。您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二公子想想,如今他正是艰难的时候,您若再?有个好歹,岂不是让他更忧心?”
晚青妤只觉胸口?如堵了?一口?淤血,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麻木。她对玉儿道:“玉儿,帮我端杯茶吧,我实在没有胃口?,只想喝口?水。”
玉儿连忙去?倒了?杯温热的茶,递到她手中, ろんぶん 道:“小姐,先喝点茶缓一缓,待会儿再?用饭。”
晚青妤接过茶杯喝下,温热的茶水入喉,身?子稍稍暖和了?些。
玉儿正欲再?为她敷眼,却听外?头有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道:“小姐,付公子来了?。”
“付公子?”玉儿闻言一惊,转头看向晚青妤,低声问道:“小姐,您要见他吗?”
玉儿心中清楚,萧秋折刚与付钰书大打出手,闹得很不愉快,此?时付钰书登门,只怕会让误会更深。
晚青妤沉吟片刻,想到袁安河正在查付家之事,此?时还不能与他撕破脸,需得稳住他。于是她起身?道:“我去?见见他。”
玉儿虽有些担忧,但人已到眼前,躲也躲不掉,只得随小姐一同前去?。
付钰书此?次前来,带了?许多礼品,见到晚青妤后?,满面笑容地说:“今日?正好得闲,过来看看二哥,也顺道来看看你。听闻你前两日?搬回了?晚府,如今可还习惯?”
今日?的付钰书满面春风,精神焕发,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心情?似乎格外?舒畅。他将礼品递给管家,随晚青妤一同往晚青禾的房间走去?。
晚青妤只是轻声回道:“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住了?十几年,无论离开多久,回来依旧如初,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付钰书笑了?笑,向前一步与她并肩而行,温声道:“你四弟已在我父亲手下当值,我来告诉你一声,他一切都好。我父亲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职位,他上手也快,加上我父亲从旁提点,做起来颇为轻松。相信不久之后?,他定能有一番作为。”
晚青妤听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付家将四弟调去?的真?正目的,她尚未摸清。
两人行至晚青禾的房间,晚青禾见付钰书来了?,坐起身?笑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没有公务要忙?”
付钰书笑着回道:“今日?我休沐,特地来看望二哥。二哥身?体可好些了??”
晚青禾应道:“已经好多了?。”说罢,请他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
付钰书说起言书堂的事:“关于严书堂一事,二哥且放宽心。昨日?我父亲在朝堂上又替你说了?些话,还找了?几位大臣一同为你辩解。如今皇上那边尚不敢轻易下定论,有我父亲与几位大臣周旋,定能为您争取些时日?,待查明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他的言下之意,是付家与他父亲正在竭力相助晚青禾。
晚青禾:“多谢伯父为我如此?费心,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付钰书含笑摆手,语气谦和:“二哥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两家素来交好,当年你曾救过我,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感激不尽。况且我与青妤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早已将晚家视为自家人。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也会常来看望二哥。”
付钰书依旧如往日?般,说话温声细语,待人接物皆是和善可亲。
晚青禾听罢,笑了?笑,看向晚青妤。
晚青妤则静静望着付钰书,仔细审视他说话时的神情?,发觉他与以?往并无二致,心中不禁矛盾起来。若付钰书当真?心怀不轨,言行举止总该有些异样,可他如今谈吐温和,神色泰然,全然不似她想象中的小人模样。除非他心性极深,已让她难以?琢磨。
付钰书又与二哥寒暄了?几句,便与晚青妤出了?房间,两人在院中坐下。
今日?天气很好,院中尽是大雨过后?的清新。
付钰书侧首看着晚青妤,说起话来依旧温和:“过两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她特意让我来邀你过去?一同庆祝。近来她总是念叨着你,说那日?在宫中误会了?你,想借此?机会与你说开,让你别再?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妹妹云汐,她年纪小,有时说话冲动,你也别与她计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她的性子,不过是耍些小脾气,并无坏心。昨日?她还与我说,想让我约你出来,我们三人一同去?划船、吃饭、看戏。记得从前我们常这样玩,那时过得多么开心。虽说如今我们都长大了?,许多事已与从前不同,但我总觉得,我们还能找回那份快乐。”
晚青妤安静听着, ろんぶん 他说话时总是温柔似水,目光深情?而专注,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被?珍视的感觉。然而,此?刻的晚青妤却格外?清醒。
她躲开他的目光,轻声道:“这些事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从未放在心上,你也莫要让伯母和云汐妹妹为此?忧心。只是我二哥近来伤情?不稳,我需留在此?处照料,伯母生辰那日?能否抽身?前去?,尚不确定。若得空,我定会前去?,若实在脱不开身?,还请伯母见谅。待我二哥伤情?好转,我们再?商议出游之事。”
付钰书望着她,目光落在他那双红肿的眼睛上。他心中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憔悴,显然是因为萧秋折。她既如此?说,也未勉强,只是轻轻点头。
静默了?好一会。
几棵被?雨水淋过的桃花树下,落了?一层桃花瓣,风一吹就轻轻飘起,携着花香落在院中每个角落。
两人静坐着,却不知该聊些什么,即便付钰书尽力找些话题,有些东西也不似曾经了?。
付钰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晚青妤偶尔点头,偶尔应一声。付钰书见她神色疲惫,不忍心再?打扰,起身?道:“你且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晚青妤送他离开,自始至终都未曾与他多言。
没过多久,张攸年便来了?,说是言书堂的一位幸存者已恢复意识,需前去?查看一番。他本打算独自前往,但又担心二哥这边不放心,便前来商议,还提议让晚青妤一同前去?,多一个人也好多留些证据。
眼下四弟不在府上,二哥又行动不便,晚青妤担心若真?有证人,他们未能及时出面,恐会生出什么差错,便答应了?与张攸年一同前往。
那证人的家在城西,二人需乘车前往。晚青妤寻了?一辆马车,刚上车没走多远,便见方于骑着马跟在后?面。
张攸年掀开车帘往后?瞧了?瞧,扬了?下唇角,笑意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