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市又能怎么样？你为什么非要报A市的大学？我不是都说了吗，我过几天就会回去，回帝都的”。

“真的吗？”，十足的不信任的语气。

“我看到你托运行李的单子了，你之前过年回A市都没有带这么多的行李。而且，我今天一早就去林大南门等你了，从林大到机场，南门是最近的门。”他说到此顿了一下，像是在控制某种情绪，“你没有住学校了”，不是询问，是肯定。

“我说接你去机场，你告诉我你出门了，那时候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你，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

除了收拾好要带回A市的，李今姝将其余的东西都放到了乔绵在大学城的出租房里，她昨晚睡在那。

这次轮到李今姝沉默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样一件事没有告诉他，又因为最近两人在冷战，而且确实事情有点多，他有情绪没有像以往一样及时问，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哄他，就产生了误会。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还是耐心地和他解释，“我昨晚确实没住学校，住在我室友那儿，还是在大学城。我这次带得东西多是因为毕竟毕业了，我有些东西要搬回家的，我之后”她顿了下，继续道：“之后肯定还是在帝都工作的。而且我之前去给你做家教就是为了和家里反抗毕业后不回A市，我大费周章闹了一圈，成功了，反而又回来吗？那不是白忙活”，后半句话她带了点开玩笑的语气，只希望缓和一下两人之间此刻紧张的氛围。

“真的成功了吗？他们真的不会为难你了？”，李今姝听不出来裴知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像是有点关心，又像是在质疑。

“谁？谁为难我？我父母吗？”李今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裴知律说的话怎么越来越难懂了。

“你毕业了回去，他们不会再强行把你嫁了给你弟弟铺路？”

“弟弟？我是独生女，哪来的......”脑海里有什么声音一闪而过，她不确定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弟弟？”

对了，她想起来了，刚认识裴知律那会儿，因为在浴室抽烟被他抓包，又因为察觉到他的不喜和厌烦情绪，怕他告诉裴晏礼，怕这第一份工作就要黄掉了，所以特意编出来骗他同情的那些话。

他都记得，但她已经全都忘掉了。

她记得说自己家里穷，父母重男轻女，要抓她回去嫁人给那所谓的不存在的弟弟铺路。她还说她苦追梁嘉睿两年，给自己立苦情恋爱脑人设......

去年过年裴知律来A市，那时就知道她家的住址了，他应该就猜到了，那个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哪个穷人能住小洋房啊？

她那时因为他生病很是动容，还一五一十交代了她的感情经历，哪里是她苦追梁嘉睿两年，明明......

他那时什么都没说，是也和她一样没想起来吗？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情景下说出来，效果自然是大不一样的。

如果那时候他就说出来，她给他解释，他根本不可能生气，甚至当成两人认识的情调都有可能。但是现在，他明显在生气，又知道那些话都是在骗他哄他。

寂静了半晌，这下又气又怕的反倒成了李今姝了。

手机传递着两人的呼吸声，裴知律到呼吸均匀，李今姝就没那么云淡风轻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乱糟糟的。

“之前那些话，我确实是编出来故意，逗你的”，她斟酌着还换了个字眼，避免说出那个直白的字。“但那时候我们不是还没什么关系吗？我也只是想保住这份工作，没有其他意思”。

“那我们在一起之后，你还有编出过什么话来，逗我吗？”，他咬重了那个“逗”字，似要咬碎。透过声音，李今姝几乎可以窥见这声音之下那张寒若冰霜的脸。

他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喊大叫，只会冷冷地看人，仿佛要把人冻住。

李今姝一时没有答话。

其实是有的，她说暂时不公开只是缓兵之计，她当时没真想和他在一起，自然就没想过真的公开。只是，如果连身边的朋友都避着那就太明显了，而且在朋友面前这段过往以后这顶多算件风流趣事，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告诉家里人，告诉荔枝的话，再怎么都要认真一些对待才行了。

她当时也没料到自己现在真还挺喜欢他的。

工作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潜意识就是不愿意告诉他。或许，潜意识里就在为她自己铺后路吧。

这些天，她越来越觉得，他们应该分开了。

其实她现在应该说些好听的话，说句“没有”也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有些话说出来是答复，不说出来，也是一种回答。在她长久的沉默不语中，裴知律怎么会还不知道她的回答呢？

“所以，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去A市，至少你的家在A市，你总要回去的，对吧？”，他语气里有愤怒也有失望。

“那你之前怎么不问我，你年后就知道我那些哄你的话了，你为什么当时不问我？”，像是不愿落了下乘，听到他话语里失望的语气她心里不舒服极了，又提了些分贝吼他。

“既然当时没说，你现在又翻出来说是什么意思？”

当时怎么没问她？

因为那时比起深究她说过的有疑点的话，他那时心里更多的是高兴，高兴她可以和自己坦言，和自己说她过去发生的事。

“那时没觉得你会什么都骗我，而且你......”，而且你跟我坦白了你的感情，我以为你至少是真的在乎我的。既然在乎，那有一两句存疑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李今姝打断了。

“我承认我是对你撒过有一些慌，但我也没有什么都骗你？如今是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对吗？那就随便你吧。但是填志愿这样的大事你自己还是多想想。A市确实是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朋友都在这，但我这几年工作多半是不会落在A市的，至于再久远的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就像我们俩，说不定明天就分开了。是，你说得对，我的家在A市，我总要回来的。好了，就这样吧”。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按掉了电话。

因为她不知道还应该和他再说些什么了？也害怕听到他再说出些什么话来。

心里没有因为说了那一通话后而好受，反而有点空落落的，鼻尖酸涩。连在超市看到池子里自由自在的鱼都更不觉得难受了。她买了一条最看不顺眼的，今晚回去红烧。

在她挂断电话后，裴知律马不停蹄接二连三打来了好几通电话，都被李今姝按掉了，她拒绝接听。

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怕听到他质问的语气，也怕他只是因为她生气而服软。

电话不接，他又发来消息，虽然文字没有语气，但字里行间她感受得到他生气愤怒，质问她最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今姝不回他就一直发，手机一直震动一直响。

李今姝无奈只能回了他一句：“真不明白？那你只想‘分开’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裴知律：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