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答:“女同事”。
裴知律这么问,估计是心里又不安了,她不希望他多想,便随口说了一半的实话。她是一车人中最先下车的,也算是其他人送她回来了吧,这应当也不算撒谎吧。
裴知律并不知道是谁送她回来的,可是他感觉到了他问出那话后她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心里更是一阵雪上加霜,堵得难受。
“李今姝,我今天下午去学校接你了”,默了一阵,他如实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晚上和同事聚餐吗?”,她想转过身去,但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我看见你上了别人的车,那个男人今晚也送你回来了对吗?前几天你说你们同事聚餐,那晚也是他送你的回来的对吧?他叫什么名字?孟老师?教什么的?那天穿蓝色衣服那个就是他对吧?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那晚你们在楼下说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你......”
裴知律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淌来,没有阴阳怪气,只有慢炖的小小怒火,这让李今姝生不起气来。但她必须打断他的胡乱猜测。
“裴知律”,他问了这么多问题,她不知道该从哪答起呢?
“今晚确实是他送我回来的,但不是我一个人,他开了车,没喝酒,顺路的同事好几个都坐的他的车,我没和你说实话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没想到你还是乱想了。我和他......”,她原本想说和他没什么,但想到那日在楼下说的话,又改了口,准备和裴知律全盘托出,“他确实喜欢我,但......”。
裴知律只坚持听到了这里,他用手托住她的下颚,吻了上来,把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他的亲吻激烈凶猛,仿若洪水猛兽,要将她拆吃入腹。
激吻将李今姝亲得晕头转向,唇瓣分开后,嘴角还牵起羞人的银丝。她沉溺的眼神像吸食魂魄勾人的妖精,裴知律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将脑袋埋在她的肩头。
他艰难地开口,“李今姝,别不要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当不了你的男朋友也没关系,我可以......衣柜或者床底我都能藏得很好的,别再不要我了”,话音落下之时,伴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滴落在她肩上。
小小的一颗晶莹,滑入肩头看似不见重量,却是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被他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当不了男朋友也没有关系,什么叫衣柜或者床底都能藏得很好?
什么关系竟然需要藏到衣柜里和床底下去?
她脑袋昏昏的,竟然一时想不明白。
几天前他还手里拿着铁链信誓旦旦要把她锁在身边,今天这说的是什么话?把自己都低到了尘埃里。
他的意思是说,她如果有了男朋友喜欢上了别人,他甚至愿意当见不得光人见人喊打的小三吗?
不该是这样的,裴知律怎么可以是这样呢?他连不喜欢的篮球都能打得场上所有人为之欢呼,吊车尾的成绩在一年的时间追入年级百名榜,他才刚成年的年级,该是拥有蓬勃的朝气,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她不喜欢他这样的卑微,不喜欢他贬低自己。
见李今姝久久不语,他继续找话,甚至是加重自己能够做小三的砝码:“我知道我们的身体很合拍对不对,你是喜欢的对吧?”
“裴知律”,她难以用语言去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我们不是......”,她咽回“畜生”两个字,换了个说词,“不是小猫小狗,不应该用身体,用性,去选择感情”。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今姝,你喜欢和你契合的,灵魂共鸣的?像那位孟老师一样有文化的吗?可我不是,我生来就阴暗卑劣,生来就像个畜生,没有灵魂。直到遇见你,遇见你,才有了欲望,像个人样。”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死去更合适,在哪里死,该怎么死?遇见了你,才想活着。
肩头湿漉漉的,李今姝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也同样感觉到了难过。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他幼稚,他像是把自己都剖析了出来,摆到她面前。
“李今姝,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和我哥不是一起长大的,我是后来接回裴家的”,他沙哑的声音,像一段破烂冗长的前奏。
“嗯”,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她静静地听着,他贪婪地贴着她,闻着她身上沐浴露残留的淡淡清香。
第095章 | 0095 他的过往
若从根上算起,裴家其实人口很多,但到了裴知律裴晏礼这一代,就不多了。裴氏集团的掌权人是裴爷爷,他和妻子只孕育了一个儿子,那就是裴晏礼和裴知律的父亲裴云起。那是个有野心但没有能力的人。
裴云起想成为裴氏集团下一任的掌权人,但他能力不足,远不及其他宗辈。还好裴爷爷那时还很年轻,他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学习、磨练。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以为的。
其实带过他一个项目,裴爷爷就知道他不是那块料了。
他原本可以自由地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相爱相守无忧无虑度过一生,因为家里并不需要他联姻,裴氏百年根基,到裴爷爷手里时更是如日中天。
但他偏不,娶了新贵庄家的独女庄如寒,庄家以为攀附上了裴家拼命想往上爬。
庄如寒是被迫联姻,她是家中独女,从小骄蛮,除了婚姻不能选择外,样样自由。两人起初结婚还算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生了裴晏礼,但不合适的两人根本无法走下去。
各自都只为了自己的私欲,一个吃喝玩乐花样百出,一个野心勃勃又没有才干。
裴晏礼就这样被丢给了爷爷和奶奶照顾。
裴云起又一次项目失败后,搭进去了半个新起来的庄家,庄如寒少了钱玩得不开心,两人在家天天吵架。
裴爷爷终究还是心疼儿子,给了足够是钱丢了个分公司让他们在西岚去生活。分公司有他的人压着,裴云起翻不起太大的浪来,两口子各有各的败家,但只要原则上的东西不沾染,他还是让他们败得起。
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压着,裴晏礼基本没受到那对不成体统的父母干扰,健康长大了。他很聪明,三岁就会背三字经了,六岁开始读书,从读小学就开始跳级,他读大学时也不过刚满十五岁。
裴晏礼八岁那年,裴知律出生了,他出生那天,母亲庄如寒叼着烟坐在牌桌上,自己羊水破了才想起自己是个孕妇,要生了。而又一次项目失败的父亲,在家里醉得不省人事。
他的出生给了裴云起希望,但庄如寒早看透了裴云起的废材无能,嫌弃得要死。庄家因为他大不如前了,但又因为裴家不肯让她离婚,两人再不能和睦相处,开始名存实亡地各玩各的。甚至碰了面,还要呛几句嘴,吵上一架才舒坦。
裴晏礼从小被家里人捧为神童,他又天生是个不骄不躁不显山露水的性子,似乎生下来就注定是要接裴爷爷班的。
反正家族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说的。
裴云起搭上自己半辈子,即使精疲力尽也还是无一成就,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裴知律身上。
裴晏礼三岁会背三字经,那裴知律就要两岁就会背。裴晏礼六岁读小学,那裴知律就要五岁就读小学。他要裴知律事事都强裴晏礼一头,把裴知律培养成裴氏集团的下一个掌权人,那时候裴爷爷老了,他才能自己掌权,毕竟裴知律还太小了。
两岁半勉强会被三字经的裴知律还能得到父亲的一点笑容,五岁就读小学也还算能跟得上。可裴晏礼八岁从三年级跳到了五年级,裴知律却不行。
不行?有不如哥哥裴晏礼的地方就要挨打。
宽敞的客厅,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冷漠以对的母亲,喝了酒满脸通红愤怒至极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