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你。”
回答她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以及将她缠得越来越紧的手臂。
额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好。”
*
御书房内。
殿内的鎏金青龙香炉里燃着龙涎香,洞开的雕花回纹万字木窗送进日光,照亮大殿。
圣上高坐明台批阅奏章处理国事,身后有两个宫女执扇,为他驱散暑气。
一个小太监垂首走进殿内,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景王求见。”
圣上搁下沾了朱砂的狼毫,端坐高台之上俯视下面传信的小太监,八方不动,不怒自威:“这小子,当朕的旨意是耳旁风不成。”
小太监的头垂得越发低了,战战兢兢不敢应答。
还好一旁的德海开口解围:“陛下,景王被您禁足,宁愿违背圣意,也要坚持要来见您,说不定有些什么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圣上虽这样说,但还是叹了口气,让人宣他进来。
越少珩换上了亲王袍服,朱紘绕过下颌固定冠冕,腰间扎着玄色束腰带,环佩加身,广袖长袍,步履生风,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越少珩来到殿前,撩袍行下跪之礼:“臣弟拜见皇兄。”
“平身吧。”
越少珩撩起前踞,缓缓站直身子,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皇兄。
眼前的小十七虽一如往常那般丰神俊朗,但圣上总觉得和平日里常见的人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小十七喜怒不形于色,总是冷着一张脸,哪儿像今日,神采奕奕,唇边还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世人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遇上什么喜事了?
圣上面色沉静,食指轻叩着御案,盯了他好一会,干脆先声夺人,沉下脸来斥责道:“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应该在府里禁足反省吧。私出王府,胆大包天,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臣弟知错,但臣弟有要一事相求,因而不顾皇兄旨意,擅自外出,臣弟甘愿受罚。”说罢,他又重新跪了下来。
这回五体伏地,恭恭敬敬,总算有来求人的样子了。
圣上对他今日这般乖巧感到不可思议,从来都不曾见过小十七为什么事来求过他。
就算有所求,也不会像今日这样郑重其事。
“说吧,有什么事求朕?”圣上语气一松,透出了些和颜悦色来。
越少珩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字一句郑重道:“臣弟,想求娶霍将军的女儿霍令仪为妃,求皇兄成全。”
圣上声如洪钟,绕梁回响,恍若震怒:“你说说你,当初朕有意为你们赐婚,你却拒绝了朕,如今又来跟朕求娶,将朕当做什么了,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
越少珩重重磕了个响头,咚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殿内回荡。
“臣弟不敢,臣弟彼时年轻气盛,做错了许多事,现在想来,悔不当初。臣弟如今与霍令仪两情相悦,特来恳求皇兄恩准。”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打小你就比旁人有主见,做事也顺从自己心意来,鲜少顾及别人,你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除了母后,就是朕最着急,如今见你铁树开花,朕心中甚是宽慰。本该马上为你俩赐婚,但你前不久刚闯下祸事被百官参了一本,转头朕给你赐婚,实在不妥。等你半年禁足结束,朕马上为你们赐婚,如何?”
听上去像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肺腑之词,但又何尝不是在表达对他过去所作所为的不满。
越少珩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缓缓坐起,白皙的额头上赫然留下一个红印,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眼底流露出坚定,不管不顾地请求:“臣弟想要尽早定下亲事。能否先赐婚,半年以后再成婚?”
圣上叹息道:“本来可以,但你为了区区一个赐婚事宜,就胆敢违背朕的旨意公然外出,朕若不加以责罚,将来人人都效仿你,朕要如何服众?”
越少珩目视前方,拱手道:“臣
弟愿意领罚,但恳求皇兄高抬贵手,为臣弟先立下赐婚旨意。”
圣上眯了眯眼,语气中暗含几许危险:“你在与朕讨价还价?”
越少珩一愣,垂下手来:“臣弟不敢。”
圣上挥手道:“下去领罚,朕自有主张,该给你的,绝不会少。”
见他如此坚决,越少珩不敢再与之争执,怕惹怒了他,适得其反。
他起身离开御书房,自行到殿外丹墀上,顶着烈阳跪了下来。
有大臣来找圣上议事。
进来前,景王端端正正跪着,一两个时辰后离开,景王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汗流浃背,浸湿了衣衫。
他们从旁边的石阶离开御书房,边走边闲谈起一些秘事。
“景王不是应该待在府里吗,怎么在这儿罚跪?他又得罪陛下了?”
“肯定是因为骆家的事,听说骆雍入狱前,被景王动了私刑,脸都抽烂了,在狱中险些没熬过去,骆嫔得知此事在御书房外跪着哭了一夜,最后哭晕了过去,陛下就心软了。陛下虽然恼怒骆家贪污,但对骆嫔确实疼爱,大抵也是为了帮她出口气吧。”
“竟然是这样。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你又扯哪儿去了。”
“我说我家小儿昨夜抓了只蜈蚣玩,把他娘吓哭了,还揍了他一顿,小儿顽皮。”
几人朗笑着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