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是我。”陆斯臣从湖石后转了出来。
云语容按捺住夺路而逃的冲动,使劲全身力气将双脚稳稳的踩在地面,目光锁在陆斯臣的身上。
她的眼中有害怕,警惕,疏离,仇恨……唯独没有半分喜悦。
陆斯臣对她的抗拒不以为意,只道:“我有话对你说。”
他语气平淡,气度雍容,就像是一个寻常父亲对待朝夕相处的女儿,善意的叮嘱她教诲她。
云语容的眼里像覆盖着一层薄冰,“凉国太傅出入唐府,倒像是自家后院一样自在。这就是唐月度预备强娶我的底气吗?你们……在做什么交易?”
陆斯臣笑了笑,说:“你很好,比兰曦有脑子。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交易,等你嫁进唐府,慢慢就知道了。”
陆斯臣目光一沉,语气忽的凝重,“别再想着宁渊了,宁家马上大难临头。作为父亲,我不愿见你受他连累。”
“父亲?”这两个字从云语容的齿尖滑出,殊无一点温度,她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一个女儿养废了,就又惦记上另一个了?”
陆斯臣神情一恸,似被人砍了一刀,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的死活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云语容将他抛在身后,抬脚迈过门槛,却听陆斯臣的一句话从身后追了过来。
“唐月度是陈王世子。”
这句话如一道响雷,云语容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陆斯臣,却见湖石后已然空空如也,不见了人影。
短短几个呼吸间,她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唐府外走。
眼前的路像是扭曲的蛇,主动往她的脚下钻,她一边走一边想,止不住脑中不断涌出的念头。
唐月度是陈王之子,陈王为宁渊所灭,所以……唐月度执意求娶是为了报复宁渊。
而陆斯臣所说的宁家大难临头又是何意?唐月度和陆斯臣勾结在一起,要对宁家做些什么?
她必须立刻回到宁府,当面向宁玄讲明此事,早做防备。
云语容登上马车,催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宁府。
第55章
落日熔金,霞光万丈。 三匹高头大马从宽敞的街面快……
落日熔金,霞光万丈。
三匹高头大马从宽敞的街面快驰而过,扬起细碎的尘埃,缓缓飘落在宁府大门的匾额上。
三个锦衣卫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宁府,高声喊道:“传陛下圣谕,宁玄接旨。”
天威赫赫,宁府上下黑压压跪倒一片。
宁玄向着代表皇帝的锦衣卫跪下,口称:“吾皇万岁!臣接旨!”
锦衣卫宣读道:“今太子欺君叛国,勾结反贼萧煜,意图谋反,朕废其太子之位。宁玄身为太师,教导无方,今日起罢官为民,永不起用。”
宁玄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颤巍巍弯下身子,拜倒在地,忽然呕出一口鲜血。
云语容命人把宁玄送回卧房,急传府医黄大夫诊治。
及至夜里,宁玄服下汤药,只勉强睁开双眼,气若游丝,云语容见他眼窝深陷,双唇发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黄大夫请云语容到屋外叙话,小声说道:“老爷这次恐怕凶多吉少,表小姐早些传信给公子吧。”
又听宁玄在屋里咳嗽起来,一边喘气一边喊云语容的名字。
云语容连忙回屋,见宁玄撑起半个身子要下床,自己心里也着急起来,说:“舅舅快躺下吧,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
宁玄道:“语容,快去外面问问太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写个名单给你,你去问这几个人。”挣扎着就要去取纸笔。
云语容道:“舅舅莫急,你说给我听就是了。”
宁玄说了三个官职人名,催着云语容去问。
这三人分别是刑部主事王元义,大理寺判事张连生,佥都御史苏钰。
眼下太子出事,宁玄被罢官问责,一般人早就退避三舍,唯恐和宁家扯上关系。
这几个人都是宁玄提拔的门生故吏,私底下尊宁玄为师,和宁家有着十几年的交情,宁玄料想他们不会推辞。
可是人心最是难测,所谓树倒猢狲散,云语容登门拜访,张连生假装不在家闭门不出,王元义倒是露了面,却不敢透露案情,只说了两个官员的名字,让云语容去问他们。
云语容心乱如麻,一家家拜访,宛如身在梦里。
最后找到的是在督察院任职的佥都御史苏钰,太子的案子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苏钰恰恰就是代表都察院参与审理之人,颇知内情。
云语容本来做好了碰壁的打算,不料苏钰见她说明来意,只微微犹豫了片刻,便说道:“有人拿出了太子和陈王交往的书信作为罪证,甚至有十年前的旧信,信上太子对陛下施政颇多微词,不乏大逆不道之言。陛下雷霆震怒,着锦衣卫调查,发现这些信件确实用的是东宫印鉴,就连太子自己也无从辩驳。”
苏钰想起一事,补充道:“那锦衣卫调查太子书信时,还牵扯出一年前云大人审出的供词。锦衣卫称那供词中原本有太子暗通陈王的供述,却被云大人刻意隐瞒下来,昨日锦衣卫出发去勋阳巡抚府拿云大人了。陛下最忌皇子党争,若云大人被牵连进这桩案子,轻则断送仕途,重则性命堪忧!”
云语容脸色惨白,后背如浸在冰水里,“多谢苏大人冒险告知,这份情意日后若有机会必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