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看向云语容,凛冽的目光转为柔和,“四皇子觊觎脏银,你和我在一起很危险,这段时日切勿离开王府,也不要再管陈王和萧兰曦的事了。据我观察,萧兰曦不会舍得害死王爷和王妃的。”
宁渊走到书案边,从一堆书信中取出了一张纸,拿给云语容,“这是我给萧兰曦写的休书,你寻个时机交给王爷和王妃,阐明实情,离开王府。”
云语容怔了怔,口中滑出一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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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枫泊坞寻到帝休后,唐月度向村民证明了王丽芝死于中毒,派人把沈清溪从牢中放了出来。
帝休之毒难解,王丽芝之子最终毒发身亡,死于第三天夜里。
唐月度在枫泊坞中查了一圈,证明本地的老人从未见过帝休,这毒草并非本地自然生长,而是有人秘密种植。唐月度当即将毒草全部连根拔起,又封了洞口,免得再有人失足掉落。
云语容想到种植帝休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陆兰曦。自从那日放走陆兰曦后,她似乎并没有立刻回凉国,而是转头给方释问送去了黄金。
陆兰曦还在莲城。
这女人她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云语容最近多了许多无聊的时间用来琢磨陆兰曦和陆斯臣,只因为宁渊不在,她不用拆信封信了。
四皇子的人来闹过一次后,宁渊就不再整日待在王府,每日一早就去府衙,听说是在训练那批在无欢城收服的流民。
宁渊奏请皇帝的提案得到了批准,主动归顺的流民全部收编入伍,取名为义行军。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浇灌了附近几百里的旱土,让人们开始期待旱情结束的曙光。
于兵部而言,一场严峻的考验就在眼前。
灾情深重时,百姓不堪重负,朝廷缺粮少人,无力镇压,恰好是陈王发动谋反的最佳时机,一旦旱灾缓解,百姓恢复生息,朝廷喘上一口气,他便会失去胜算。
那场大雨降下来后,知情之人都不约而同的预感到陈王谋反迫在眼睫,将关注的目光投在禹州。
只因禹州和庆州相邻,最适宜调兵围剿叛军,将燎原之火扑灭于萌芽之时。皇帝批准了流民入伍的建议,而且命宁渊停止休假,以兵部左侍郎的身份积极招募军队。
连年灾情,百姓流离失所者何止百万,招募兵卒的榜单贴出去短短几日,应召入伍的流民就多达数万,还有继续壮大的趋势。
宁渊忙碌到深夜才回,云语容早上一睁开眼,他人已经不见。
云语容百无聊赖,一日晌午饭后小憩,睡得格外酣沉,待她睁开眼时,眼前却不是寝殿,而是黑黢黢的暗室。
她动了动手,发现手脚都被绑住,嗅到熟悉的潮湿气味,认得这就是床底下的那条暗道。
黑暗中传来女子的对话声,那女子所说的正是凉国话,云语容不疑有他,明白自己定是被陆兰曦绑了。正想着,几个黑衣劲装的女子擎着火把,拥着陆兰曦来到她面前。
陆兰曦笑容张扬,俯身凑近端详云语容的脸,“姐姐,你说我此刻在想什么?”
第45章
云语容心知落入陆兰曦手里没好果子吃,见她满脸阴险的笑,定是……
云语容心知落入陆兰曦手里没好果子吃,见她满脸阴险的笑,定是在盘算着怎么弄死自己比较痛快,这女子极难对付,但她又怎能坐以待毙,任自己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想了想,说:“无非是想怎么杀我罢了?”
陆兰曦哈哈大笑,“你猜的没错,我一时还想不出来。姐姐聪明,不如你帮我想一想?”
云语容道:“你想杀我,冲着我来就是了,为何要害方释问?那些黄金是你故意送给他的,对吗?”
前些日子宁渊寸步不离的护着云语容,陆兰曦还以为再也拿她没办法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抓住云语容,陆兰曦兴奋得不得了,早就把什么方释问圆释问的抛到九霄云外,这会儿被云语容提起,她才反应过来,得意的笑了笑,“捎带手跟那秃驴开开玩笑罢了,赈灾使接受陈王黄金贿赂这事传开,我看他还怎么当官。”
云语容想起曾见过的黄金样式,陆兰曦话中意思正中猜想,这些黄金果然都是陈王送给她的,她转手给了方释问,可谓是祸水东引,怒道:“方释问与你无冤无仇,你偏要将世间的好人都毁掉吗?”
陆兰曦原地暴走,忽然举起左手送到云语容面前,眼里似喷出火来,“既然我做不成好人,这世上便不需要什么好人,大家一起腐烂发臭,谁也别假清高!特别是你,云语容,很快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到时候你就会像条狗趴在我脚边摇尾乞怜,而不是在这里*说教。”
光线朦胧,照得不甚分明,云语容看着她的左手,从袖中伸出来的并非假肢,而是一只真人的手掌,忽然意识到什么,头皮发麻,“陆兰曦,你不会砍了哪个女子的手,装在了自己身上吧?你真是丧心病狂!”
陆兰曦立刻把左手横在胸前,用右手爱惜的抚摸,嘴角扭曲的往上翘了翘,“不可以吗?天底下年轻女子那么多,漂亮的左手那么多,偏偏我没有,真是太不公平。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姐姐你的手,跟我那么像,等我把它砍下来,一定会好好赏玩,等我玩腻了,再丢给十条野狗,让它们争抢分食。”
云语容见她这副疯魔的样子,深觉无力,叹了口气,“我让你回凉国,你为什么不回?是陆斯臣不让你回吗?也是,他如果喜欢你,你又怎么会处处想把我比下去?看来,你是被他赶出来的。”
陆兰曦鼓鼓囊囊的喜悦似被一根针戳破,脸色一变,狠狠掐住云语容的脖子,“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改朝这里下刀了。”
云语容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
沈清溪被放回来后,听说沈东璋牵涉为陈王做事,被锦衣卫逮捕后送往京师,忧心得五内俱焚,无心经营米铺生意。
瑶仙楼经过枫泊坞的村民闹事,生意一下子冷清了,沈清溪索性把大门一关,不开涨了。
沈清溪整日为沈东璋的事烦心,担心他在路上冻着饿着,本想托唐月度打点照顾,一想到沈东璋沾上的是陈王的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贸然的向他求情。
原以为唐月度会就此远离她,没想到这天下午,他竟然亲自来瑶仙楼,点名要见她,说是沈东璋有东西上交,放在他房里,请沈清溪取出来。
问明来意后,沈清溪匆忙来到沈东璋的房间,搜了个遍,找到十几张卖身文书,交给唐月度,“我只找到了这些卖身文书,不知是不是大人在找的东西。那牙婆把十五名女子卖入楼内,家兄见她们可怜,出路资将她们送到京城,卖给好人家做奴婢,家人们若不放心,请他们凭文书上的地址去寻吧。”
唐月度收下卖身文书,冲沈清溪点点头,“不错,本官要的就是这个。”
沈清溪笑了笑,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兄长若无辜,镇抚司不会拿他怎么样,但……”
唐月度扶着腰间的佩刀转身,只用侧脸对着她,“沈东璋是否清白无辜,本官相信沈老爷比我更清楚。沈小姐与其空担忧,不如回京向沈老爷陈明利害关系,如果主动吐露实情,或可以降罪处罚。”
“我知道。我会的。”沈清溪眼眸晶亮,望着他舍不得移开眼,“唐大人放心,我们沈家向来清白,帮助陈王运送脏银之事,应是另有隐情。这次清溪遭遇牢狱之灾,多亏了唐大人仗义出手,清溪感恩在心,从今以后我会关停瑶仙楼,将楼内女子悉数遣散,终身不再涉足此业了。”
唐月度耐心听她说完,只道:“告辞。”按住佩刀,大马金刀的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