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容服下丹药,微微一笑,道:“谢陛下仁慈。”
是她亲手把剧毒的曼陀罗毒下在丹药里,可是她也确信,她服下此毒不会死。
曼陀罗毒虽然厉害,但和毒中之王浮图毒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她的身体常年被浮图毒浸染,区区几滴曼陀罗毒能耐她如何?
萧衡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殿内诸臣也盯着云语容中毒的反应,只要她一毒发,他们便会立刻行动,先拿宁渊,再拘太子,然而这女子稳稳地站着,呼吸均匀,面色红润。
约莫过了一刻钟,萧景瑞口中见血封喉的毒药就像是失效了,仿佛云语容吃下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块寻常糕点。
萧衡的呼吸逐渐平顺,忍不住开口问道:“云语容,你……感觉如何?”
云语容缓缓跪下双膝,道:“民女服用后并无不适,请陛下恕民女误食灵丹之罪。”
顿时满庭哗然,风评倒下太子,议论萧景瑞栽赃陷害的声音陆续冒了出来。
萧景瑞汗如雨下,险些当场晕倒,质问道:“云语容,你是不是事先服用了解药?”
云语容抬起下巴,与他迎面对视,不卑不亢的说道:“从来无毒,何须解药?碧禾草难寻,这药丸天底下只有一枚,四殿下无辜栽赃,令陛下错失灵丹,敢问殿下一句,意欲何为?”
萧景瑞一口咬定:“鲎鱼血验出毒素,还能有假?”
云语容不与他辩,只向着萧衡跪陈道:“陛下明鉴,碧禾草亦是植物,能令鲎鱼血变色不足为怪。民女确信此药无毒,是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娓娓说道:“民女常居宁府,四殿下逼迫民女在进献的丹药里下毒,恐民女有二心,又将民女扮作他家丫鬟掳来皇宫,以性命要挟,然而民女不愿为四殿下胁迫,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今日风波实是四殿下一手策划,望陛下明察。”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殿内静的一根针落都听得见。
萧景瑞被猜中痛处,跳脚道:“小小民女也敢放肆,来人,把她带出去!”
无人响应,殿旁侍卫有不少是萧景瑞的亲信,但事情闹到这地步,还有谁敢听他的。
萧衡侧着脸,神色莫测,不知是在悔恨多疑,错失碧禾灵丹,还是在怀疑萧景瑞居心不良,半晌,平静的问:“除了你这个人证之外,还有其他物证吗?”
云语容道:“民女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四皇子府上婢女的形制,一针一线,皆可验证。”
萧衡冷冷看着萧景瑞,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景瑞满面通红,身上一阵热一阵寒,自知今日对萧景琛和宁渊的指控,此刻全都反噬到自己身上。
他想不通,那丹药明明有毒,为何她吃了却会没事?他更不理解,为何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宋白棠平抬双臂躬身行礼,道:“陛下,倘若四殿下暂时无话可辨,老臣有事启奏。”
萧衡不愿再多看萧景瑞一眼,对宋白棠道:“老元帅请说。”
宋白棠呈上一封密信,道:“两年前义行军投敌之事另有内情,这是四殿下与敌国太傅陆斯臣勾结的证据。大战前夕,四殿下派人将义行军的粮草线路、作战计划悉数透露给凉国,致使义行军陷入绝境。义行军殊死奋战,九成阵亡沙场,凉军俘获者不足一成,关押于军营中,伪造为投降叛军,以迷惑世人,栽赃前兵部尚书宁渊。”
“呈上来。”萧衡道。
韩林将密信送到萧衡手里,萧衡一页页仔细翻阅,他皱着眉似乎不敢相信所看到的白纸黑字,待看到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下灰烬般的冷峻。
他再也没往萧景瑞的方向投去一眼,倦怠的揉了揉眉心,问宋白棠:“陆斯臣和萧景瑞的亲笔信,极为私密,你是怎么拿到的?”
宋白棠看了看云语容,道:“是云语容交给老臣的。”
萧衡静了静,温和的问道:“当初事发时,连太子都查不到这些证据,云语容,你是从何而来?”
云语容捏紧衣袖,鼓起一口气,道:“民女是陆斯臣的女儿,已故周王府郡主萧雨兰是民女的母亲。民女自小隐姓埋名,不愿和陆斯臣扯上关联,四殿下正是利用民女的真实身份相要挟,逼我下毒。”
宁渊蓦然看向她,眼底掀起一阵巨浪她终于还是亲口承认了。
云语容道:“陆斯臣品行低劣,投敌卖国,弃民女母女于不顾,幸得养父云安收养。去年陆斯臣潜入京城,藏身于媚香楼中,民女利用父女关系接近他,盗得密信,献与陛下,还忠臣清白。”
萧衡沉思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歹竹出好笋,陆斯臣是叛徒,你却是忠心可鉴。”
他举起手上密信,交给韩林,道:“这几封亲笔信上记录了几项密谋,着三司会审、逐一调查,就由都察院苏钰领头。”
韩林接过密信。
萧衡冷道:“把四皇子拿下。”
话音落下,萧景瑞绷断了最后一根弦,瘫坐在地,殿内精兵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下去。
到此,萧景琛终于松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父皇,今日是您的寿辰,儿臣请求重开宴席。”
萧衡点点头,对身前跪着的宁渊说道:“少傅起身吧。”
宁渊得了赦免,洗脱了嫌疑,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他看了看云语容,眼底一片灰败,心情状似更沉重了。
第94章
萧衡看得一清二楚,他方才误会了宁渊,身为帝王自然不会轻易认
萧衡看得一清二楚,他方才误会了宁渊,身为帝王自然不会轻易认错,但也不可寒了忠良的心,说道:“云语容,你今日立功,朕要赏你。你母亲是周王府郡主,朕仍封你为郡主,封号‘和璧’,你可以回禹州继承你母亲的封地。”
这便是告诉所有人,即使她是陆斯臣的女儿,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云语容心头一热,道:“谢陛下恩典。”
宁渊跪地谢恩道:“微臣代表妹谢过陛下隆恩。”
萧衡微微一笑,忽然望着云语容的眼睛,问:“云安……他还好吗?”
云语容心念一闪,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所问的是谁,她抿了抿唇,道:“父亲身体康健,一向都好,只是挂念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