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功大开大合,显然走的罡猛路线,敌人不弱,好几次与他正面相对叫常孟人大力震得身形或后退或腰盘下沉,知道这是硬碴子,领头之人忽然冲上前一力扛住常孟人的刀剑,另外两个人便一左一右极有默契格开兵士们的攻击,向乖乖坐在床上的姬苏奔来。

姬苏握紧了刀柄。

眼角忽然两道寒光亮起,在视野范围内带起两道银带,连惨叫都未听到,只听到袭来的黑影倒地的咕咚声。

姬苏不由眼珠一转,转到眼角瞟向床尾的柱子。

唐山极是沉得住气,一身深蓝近黑色的短襟仿佛叫黑色化掉似的,姬苏骤然看去竟未能从黑暗里分辨出他的身影。

待得另一人再次扑来,姬苏仔细留意着,方看到黑暗里一只手伸出来轻轻一甩。

妈妈呀,就这么一瞬间,姬苏因为死盯着看了个清楚,那只手白晳秀美,指节分明,好像弹奏钢琴一般的美好,带着不急不徐甚是从容的像是拂去衣上一点灰尘般,手中一道寒光如电闪出,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给人便又放倒了一个敌人。

也不知是不是姬苏神经,总觉得自己看过去时,唐山好像在黑暗里笑了一笑。

错觉吧?

唐山一出手便放倒三个,常孟人那边更是力道全开,每道刀剑带起破风之声砍劈向对手。源源不断的兵士们纷纷涌进,便连房顶都响起迅疾的脚步声,破掉的大洞一眨眼便叫满满的弓箭挤满。

许是知道行动失败,那领头之人忽的打了个口哨,唐山猛然出声:“不好!”

却见还剩的几个穿着平民衣裳的敌人不顾受伤把掌全力拍到领头之人身上,随后他们几人纷纷倒下,倒是那领头之人如满弓之箭破竹之势竟猛的撞上常孟人之刀,鲜血飞溅之下去势不停,撞开了常孟人与几个兵士,向床上的姬苏闪电袭去。

姬苏猛的抽刀往床上一滚,手里刀顺势扬起来,唐山亦从床尾攻出,叮的一声之后,又是一声金属坠于地上的哐当声响。

滚烫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溅到了姬苏的脸上、身上,姬苏只觉得手里的刀尖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并且划了一道不小的阻力,还不待看清便叫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手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转了个大圈后,又被捂住了眼睛。

随后便听到常孟人道:“都拖出去烧了。”

“提水来,把屋内清洗一下,免得血腥污秽冲了殿下。”

姬苏扒着捂眼的手,想努力挣出一条缝来看外头的情形,然而唐山捂得紧,分毫不动。

姬苏只能感觉唐山抱着自己在走路,一边走还一边拍着自己的背温声道:“殿下不怕,贼人已经伏诛,只是地方脏了免得污眼,在下送殿下去先生们那里休憩一会儿。”

嗯了一声,姬苏放弃扒手,乖乖的伏到唐山肩头问:“大皇子与三皇子那边可有惊险?可要去援手?先生们呢?先生们也受了惊扰么?方才贼人那么凶悍不畏死,大胤兵士伤亡可重?吾不要紧,还是赶紧送先生们和兵士们去医师营地好好检查才好。”

说完便感觉背上又被很轻的拍了一下,“殿下如此挂心,在下在此代军中将士们谢谢殿下了。先生们处也早有安排,敌人目标在于殿下等,那边想是无碍的。”

又道:“殿下方才反应机警,眼下敌人伏诛,余下些散兵游勇自有我等将士搜捕,殿下过去了先洗洗再好生睡一觉。”

唐山力道轻柔,拍在背上的手又温暖,声音好似玉石相击般清脆,姬苏听着听着,便慢慢放下心来感觉到安心,也才发现绷紧的心神一松下来自己还真的感觉到了疲惫,连刚才握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眼皮子也开始沉重起来。

于是姬苏应了声好,枕着唐山的肩膀,小声打了个哈欠:“那尔等忙完了也赶紧休息。”

等唐山进了先生们的院子,院子里一片狼籍,正有小侍提水在冲血水。四个先生身上各有溅沾血迹,见了姬苏迎上来。

一看,谢必不怀好意的戳了一戳弟子的小脸,见姬苏并不睁眼只是歪着脑袋往唐山耳窝处把脸藏得更深些,方好笑道:“竟睡得这般熟,方才怕是吓坏了吧。”

唐山摇摇头,手还在姬苏背上轻缓拍着。

“方才殿下表现极好,吾等故意放敌人进了房,殿下不惊不叫不惧,且自己拿着迷魂粉与刀在床上观战,紧要关头竟自己一滚躲开敌袭,这身上的血,是方才滚躲时手里竖起的小刀划破那敌人腰侧溅出的血。”

“完事后也并未惊慌,反而担心兄弟与先生们安危,关心吾大胤士兵伤亡。”

他说得直白,并不加任何华词丽藻吹虚,却叫四位先生看向姬苏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隐隐的,甚至带了一丝恭敬。

一个人聪明并不如何,这世上聪明的人何其之多。生在帝王之家,接掌帝王之位,只能说还是有成算与机会的。

然而一个人聪明多慧,又心怀仁爱,还能在小小年纪做到临危不乱,危机关头进行紧急判断并果断出手,那就不是一点小聪明,而是有大智与毅心性者了。

武帝好眼光。

群_954318008_整理制作_2022∞05∞04 20:38:30

四十一 伤营

这一觉姬苏睡得不踏实,总觉得半梦半醒之间又是叫许多眼睛盯着围观,又是被人捏脸捏鼻子的难受,等到睁眼,好一会儿姬苏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夜里的遇袭而梦魇了。

官衙在内城中心,姬苏穿衣起来练了基本功,正与先生们坐着吃午膳,就听到偏院吵闹起来。

有小侍女快步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道:“是大皇子殿下处。大皇子殿下日夜兼程赶路,昨夜又遭了行刺受了惊,这会儿定要陛下跟前伺候的阿紫阿青两位姐姐过去伺候,午膳用了两口,说是味寡有尘砂,要两位姐姐与小路内侍做肉汤与饼,被几位先生们拦住了,故而大殿下这会发了火。”

姬苏和四位先生:……

先生们叫来院子里伺候的四个侍女,史则之吩咐:“二殿下学习繁重,每日在院内时候并不多,若大殿下与三殿下前来,如实告之。”

四个侍女应了是退下,陶长河才训斥姬苏:“殿下昨日逗抚大殿下与三殿下头发,举止太过轻浮,不尊不友,以后再不可为了。”

史则之又接口道:“殿下,大殿下与三殿下亲母皆在,林美人心智平平,却也知道在大殿下三岁之时跪求陛下送大殿下启蒙开学。”

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洪审吃着饭头也不曾抬:“三殿下的先生们,与生母江夫人母家多少都有关系。所谓裙带,裙带,江夫人四位姐妹,其外尚有兄弟三人、表姐表妹表哥表弟等十数人。江家治家严谨,家风清正,故而江家子女颇为世家看中。”

姬苏乖乖记下。

谢必见姬苏老实,抬手就指着姬苏:“倒酒。”

等弟子给自己满上杯,小喝一口方道:“说说看,先生们说了这些,你从中知道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