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四周的侍卫们便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啪”的打击声,都是见惯生死大场面的人,这会儿心跳还是控制不住的随着这一声脆响狠跳了一下。

唐山与随行在后侧的郭义都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一侍卫一内侍这会儿神奇的猜到了一块儿:殿下竟敢与陛下动手?恐怕要若陛下怒罚啊!

郭义抬眼直直看着马车,恨不得眼神能穿透厚木镶了铜板的车厢,将里头发生的一切看个严实。

他忧心得这几日眉头就没有松过,想到这几日所见到的陛下对殿下的态度与动作,便低下头去,以此掩饰自己克忍不住流露出来的厌恶、震惊、心疼、难过。

陛下他怎么可以

也不知是查觉到了这位太子总管的气压不对还是唐山心太细致,唐山瞟了郭义一眼,又看了看马车。

就在此时天空上传来一声唳啼,侍卫们一半收拢于马车四周,一半自然形成外围可攻击的队形。

一道黑影盘旋着骤然往马车上落下,姬霆一手握刀柄一手捞开车帘,赶车的侍卫自箭鸷腿上取下一个细细的铜管恭敬递给姬霆。

姬霆接过,警惕的看到侍卫眼皮子要偷抬,一身煞气顿时恣意放开,吓得侍卫一抖,赶紧转回身子不敢再有小动作,这才放下帘子退回车内。

车内姬苏理着衣襟,一张昳丽让人雌雄莫分的美脸冷若寒霜,另一侧姬武黑沉着脸揉着被打红一片的手,眼珠子错也不错的粘在姬苏身上。

“陛下,兰台使者已经自京中出发。”

姬霆适时在武帝要开口的时候将收到的秘信递过去。

“她一行脚程不快,吾等可自前方安镇换道走两天,自叙州陶府等到他等。”

姬霆说完看着两边各自横眉冷脸的两人,尤其觑着姬苏面色怒如艳花,又是想涎脸贴上去亲热,又是明白兄弟二人是真的惹毛了儿子,凑近去,恐怕下场比姬武的还要狠痛。

他眼珠一转,仍是凑过去,在儿子怒目凶瞪过来时压低声音道:“阿苏勿怒,大父小父知错,情虽难禁,现时开始,吾二人必尽力克制,汝且瞧着,吾必言出必行。”

他踢了踢武帝靴尖,武帝摸着被打红的脸,略有不甘的嗯了一声。

姬苏冷笑:“父皇乃天子,一国之君,如此好言好语,着实让儿臣惶恐。”

姬霆一听,头隐隐有点作痛,却又有点兴灾乐祸的看了眼姬武。

姬武皱紧了眉,心下略有些不以为然与生气。

不就是忍不住动手想摸摸儿子胸膛肌肤么,竟还敢动手打人了。这小混蛋真是无法无天,试问从古至今,有哪个儿子像苏这样的?他身为天子,难道连亲近心悦之人的一点儿行动都作不得?

纵有姬霆给他打眼色,姬武听了姬苏的话,火气反而又给挑起来一些,倒把那一丝心虚给挤得了不见踪影。

姬霆一见不妙,忙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将秘信塞到姬苏手里。

“阿苏若是不信,小父大父立誓如何?就是汝再不相信也不打紧,等到兰台使者一行,吾一行便要汇入他等一行人当中,充作使者出使兰台,汝及那时,便是父皇想要与汝亲近,耳目众多,便也不允了。”

他又再次踢了姬武一脚。

武帝撇一眼弟弟,方才勉强开口:“正因如此,父皇才紧着时候与汝亲近。阿苏却是好狠的心,竟与父皇置气,岂不知两情相悦,想与之亲近乃人之常情?”

姬苏这才抬眼怒视武帝,随后又看一眼车帘与车窗,恨恨的极小声道:“那也不必时刻粘于一起,使得他人尽数皆知。”

姬武姬霆看着姬苏说着说着泛红的皮肤,顿时恍然明白了脾气比较能克制的姬苏为何动气动手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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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询问

姬苏不想同他二人说话,特别想把他二人脑壳给掀开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们二人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羞耻与廉仪是什么吗?

他们的关系,本身就惊世骇俗为天下人诟病,有什么底气大刺刺这般恨不得外人知晓,难道根本就是想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与鄙视唾弃中?

姬武姬霆并不能明白姬苏所思,但见儿子面如寒霜,倒是敏感的知道姬苏是真的非常生气。

姬武哪曾被人如此忤逆过?眼一沉就想发火,但随即就想起花宴时老好人的儿子同自己犟嘴时的模样,于是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黑着脸拿着小几上的一种芥绿色拇指大小的花饼给姬苏递过去,硬梆梆的道:“是父皇……不是……”

姬苏抿嘴,见武帝手横于半空纹丝不动,便不出声接了这小饼,停顿了两息,就在武帝以为儿子嫌弃,心里那股不舒服又要冒头时,就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儿子手指动了。

姬苏纤细,手指也细长如青葱,生生的白,生生的嫩,指尖浅粉圆弧,极近完美优雅,拈着那一抹小绿于其间,叫人见了微窒。

姬武呼吸微紧,就见漂亮的指尖拈住那团绿,一分为三,细细的粉末沾在皮肤上,叫他生出一缕饿意。

姬苏不知武帝所想,虽然脸色仍有些沉冷,但却默不出声各将一份分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饼给姬武与姬霆各递过一份。

姬霆接过含在嘴里,依在车壁上微笑,眼睛如同蛛丝一样粘在儿子身上越缠越紧。

“甘之如蜜。”

父子三人因着这小小的花饼似乎和解了,但到了入夜住宿,父子三人的关系再度僵持起来,起因是姬武要同姬苏一起去扎营旁边的小河边拧绢与他擦身。

姬苏拒绝,直言:“这等内侍之事劳动父皇,儿臣惶恐。既有郭义随侍,儿臣叫他伺候。”

这日行程慢,并未能赶到城镇,只能于野外落脚夜宿,姬苏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皆是警戒与休息的侍卫们,姬武听了心头一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发作被姬霆适时悄然拉了一下,只得阴沉得要滴得下墨的脸注视着姬苏起身离开。

眼看着如同幽灵一样的郭义他们跟在姬苏背后走进暮色,姬霆站起来跟了上去。

直等姬苏的背景快要消失,武帝突然站起来伸腿一踹,燃着蓬蓬烈焰的篝火如同炸开一般四下飞散,武帝的近卫郎中令沈让与手下等人忙飞身让开跪于地上,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