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姬苏恨恨的发现都怪自己,居然跟唐山说感情的事,更恨自己父亲,封建包办的权贵主义。

姬苏有心想说对不起,可面对唐山深沉的眼神,话在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反而是唐山看出了自己一时失控说出来的话明显给了自己当成亲人的姬苏造成了伤害,心里有暗恼的同时,又有种隐隐的高兴。

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柔和高兴。

“殿下心仪之人乃哪家娘子?听殿下所言,此行竟是一路在侧,在下斗胆一猜,可是那……吴家三娘子?”

他作了台阶,姬苏便顺着嗯了一声,闷声道:“只是觉着,一个贵家娘子不辞辛苦与艰险,行医救人,实有大德。女子在世本就不易,故而心生佩服,又看她言行,举止大方磊落,不同别家小娘,渐渐就……本殿也说不上来,就是觉着她好。”

唐山听完,微微点头:“殿下若有心仪之人,可与陛下一说,吴家三娘家世清正,陛下应是认可。”

姬苏一听提到亲爹,背后胸口头皮就是发麻。

他哪敢提半个字,小父对自己抱有罔伦背德之爱,若叫他得知,吴家三娘子必不会有好下场。

可若是告诉大父,大父中正,可会为他劝导小父,让小父明白两人之间并不可能,从而为自己指婚吴三娘子?

这日姬苏难得的拉着唐山聊了许久,待夜深人静,唐山拿着姬苏给自己画的自己与他小时候的各种丑丑却又可爱之极的画看了又看,最后将白日里聊天的言语记录丢进了炭盆里,眼看着它烧成了灰,方又研了墨,重新铺纸挥毫,省去吴三娘子一事,让箭鸷带着这封笔墨,飞进夜色,向远处寻觅水寨的武帝处飞去。

群_954318008_整理制作_2022∞05∞04 20:39:24

一五五、落水

姬武也是一时兴起,心里念着姬苏怕是想知花寨情形,纸墨文字又怎及得一动一静将场景画下来更直接有趣?故而令人随行作画。

这花寨所在处已经出了汾城所辖范围,水色混浊发昏,乱石浅礁无处不在,更叫人束手无策的,乃是天然的大雾。这雾听老渔人讲,一年四季都有,花寨借着此天时地利之便,隐藏于乱礁小岛当中。

连日斥候们潜出不少探寻方向,然而有雾作崇,进展却是缓慢。好在有老渔人精通河运,乱滩急流在他脑中如同刻画了般,加之有受不住刑罚的水匪指路,倒是慢慢的随着时日在向花寨逼近。

这日雾淡,远处隐约可见水中礁岛零散分布,一行人立于船头,几人手里持着研制出来的望远镜,忽听连锐讶声道:“有小船接近。”

几人忙放眼望去,雾中确有一艘体态瘦长的小船正穿雾破浪往自己这边近来。隔着一定的距离,那船头立着的汉子衣袂飘飘,竟非武人而是配剑文人。

此人披了黑色毛皮大氅,面如冠玉,顺风大声道:“有客远至,甚为乐。只是贵客,此地并非寻常人家可至之处,危险之极,汝等欲来做客,怎有扣着主人家之人那道理?”

“趁了浓雾烧船打劫,汝家倒是养得一群好人。若非吾等武力傍身,只怕早早沉河喂鱼,哪有机会前来讨要说法。看汝等手法利落,并非头回,可见之前祸害不少来往商贾,吾等捕杀水匪,乃为民请命也。”

这文士也不恼,反而朗声:“未经吾寨所允,私入吾寨水域,自是应受教训。若欲经此水域,客人唯有两路可走。”

“一,放人。所斩水寨多人,便自斩护卫几人,以命抵命,再偿一船财物,即可安身退去。”

“二,好言不听,休怪水路不通。”

他声音极大,哪想话音一落,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火箭。这下文士再保持不住自己的风度翩翩,狼狈的躲开几支箭后拍着燃了火的大氅乱叫:“快开船!快!”

火哪容易扑得灭,箭雨第二轮又至,这文士惨叫着栽进了水里只一眨眼身影便被河水吞没不见了踪影。

就在箭雨弱停,对面雾礁深处传出索索急声,随着声响越来越大,数团黑影破雾从空而降,竟是近百来携了武器穿着渔人潜水装束的汉子。

水底亦响起凿动之声,显然对方趁着说话之机从水下潜伏了过来。

武帝这边并不慌张,士兵们有序的列队迎上,长钩刀剑弩弓轮上。

连锐连镛并姬武在主控高台上看着下方混战,看了一会,避开了几波攻击,连镛簇眉沉吟道:“不对,这些人身手异常好,攻击防御竟带有兵甲军队之痕,非前两日那偷袭可比。”

连锐一撩自己的长枪,踩着围栏便纵身一跃而下:“怕是蒙人余孽与这水寨勾结为患,待本将军下去会他一会。”

连镛无语之极,拿这个性热血,喜拼战的弟弟无法,但见太子殿下近卫常尉令常将军不动如山,他只好哈哈一笑道:“吾弟冲动,还望常将军勿怪。”

弟弟这个傻子哎,身为殿下武伴,这种没得分寸又冲动的举动也不怕叫常侍卫转头报给殿下听,殿下若听了嫌弃他,到时候连累的可就是一大家子哎。

伪装成常侍卫的姬苏一摆手,上位者的威势不经意流露出来。

“无妨,热血男儿方当得起大胤守护鼎梁,汝弟甚佳。”

帝王的气势即使只流露出一丝,亦不同寻常,连镛笑着谦虚回话,心下却是有些惊疑不定:这位常侍卫出身不过常家旁支末流,怎的声势竟如此堂皇凛然?

莫非,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久了,自然而然便学到一些?

想到这里连镛又抽空看向下方杀敌的弟弟,就那么一下子的功夫,竟是看不到他人影了,连镛心下一惊,顿时抛却了对常侍卫的疑惑,问旁边亲兵:“连小将军人呢?”

武帝也微微前倾往下看,并未看到连锐,就听亲兵道:“连小将军战着战着,见敌人有一持双刀者勇猛,故缠斗过去,与那人斗往后方去了。”

武帝迅速道:“且往后方看看。后方二楼安置了几位医师,他等并无武功,若遇水匪,只怕不敌。”

他几人忙往后赶,连锐与那水匪斗得激酣,连锐心下有疑,嘴上故意大声道:“看汝身手,并非普通水匪可比,竟有军中兵士之招术,来往刀刀直取要害,亦是军中杀人之术,说!汝等到底何人?可是蒙下残孽?”

这汉子被连锐大声诈道身份,反而痛快承认了,他双眼满含怨毒,手里双刀更是狠辣异常。

“胤狗,今日吾王梦之定取汝狗命以祭蒙下诸英灵亡魂!偿命来!”

他二人斗得凶,不知不觉竟是齐齐从舷梯上双双滚落下去。

船下仓房逼仄,连锐长枪使不开来,干脆弃枪换上腰中长剑。

就在他二人斗得忘神,仓房一角一位任医师并着吴三娘子正与伤兵作包扎,见状各自咬紧了唇齿,拖着重伤的伤兵往更隐蔽的角落走。

“莫发出声,若叫贼人发现吾二人,只怕捉了在手威胁到连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