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庄一行走了一阵,这妇人才像慢慢回过神来,眼神看向门口处,复又垂下落于水面。
裳是灰裳,水面倒映的是她自己,这丑奴慢慢低下头去,直到鼻尖几乎碰到水面才停下。
她与倒影的自己对视着,半晌,一滴两滴泪水忽的掉进水里溅起水花,把她的面容搅成了碎,随后这妇人无声的哭着又仰起头来大笑起来,毁掉了半脸扭曲之极,一双眼睛里射出摄人的仇恨光彩,让人心惊不已。
暗卫把这一切瞧在眼里,无声的记录下来便传回了兵马司。
于淳谦此时却并不在兵马司,而在议事殿听两相下指示:关于普查京城居住与外来流动人口的工作。
两相也知道武帝离京后京里怕是有机可趁,帝王能打战是好事,能把人家国家都吞并入大胤版图更是好事,可麻烦的屁事也多,被灭国的苟延残喘的人会不恨他?会不趁这机会潜伏下来,在路上或是在京里给他来咬上这么一口?咬不到他不要紧啊,他还两崽在呢,也是报复打击的好对象。
再说了,其他国家就不会趁这机会往胤京里多派驻点探子暗哨?京里的大臣世家都对武帝忠心耿耿,不趁机作妖搅水?
听闻姬庄的车驾差点被碰瓷,两相的心便也吊了起来,两只老狐狸也不摆架子,赶紧的便请了于淳谦来商议此事。
于淳谦并不推托,应下后蹙着眉,抬手投足间尽是清贵优雅的畅然:“两位相爷放心,此事乃末将职责所在,必不负二位大人相托。”
说完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两位大人,若此次查出京中哪位……”
邑相挑眉,宋相笑道:“陛下曾言,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于淳大司马只管放手去查,小朝廷上吾二人自会担当。”
宋相音落,邑相接句:“前日老夫曾在殿前路遇禁庭郎中令霍无工霍大人,想当年京城巨变,全靠于淳大司马与霍大人里应外合、力挽狂澜稳下京中局势,陛下此次巡守,竟未带上霍大人,老夫甚是有些吃惊。”
于淳谦便同样微微一笑,“想不到霍大人竟留于京中,许久不见,末将倒是想与霍大人聚聚,两位大人,不若一起?”
邑相与宋相点头应下,三人相视一笑,眼中了然尽在不言之中。
等于淳谦回到兵马司,暗室里的密报已经垒得有些高了,他闭目养了会神,方睁开眼来办公,而此时远在郑城的姬苏被武帝扣住肩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于淳廷对自己微微勾动嘴角后,抬手自发际处摸索着慢慢抠卷下一张薄薄的东西来。
随着这薄物下扯,后头姬苏无比熟悉的轮廓与眉眼渐渐出现在他眼中。
“苏,先生可曾与汝讲解过皇家双生秘事?”
就在姬苏心神恍惚的时候,头顶传来武帝温柔的声音。
“诚如汝所见,朕与于淳廷,乃双生子。”
武帝终于恢复面容,伸长手拍了拍姬苏手背,抓住儿子手指把玩。“吾乃姬武,汝身侧,乃姬霆,霆之名怕是汝并未听过,因他乃宫中忌讳,故于二人共用武之身份出现世人面前。”
姬苏虽然猜到了一部分,可没想到真相来得这么突然,就在自己想装傻了,大佬却突然自己上门来和自己揭老底了,想想都好可怕,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啊。
兄弟二人早暗中商议好,自是姬苏再退缩也不会容许半分,一前一后以挟势锢住儿子,在豆大的灯火下,开始回忆起两人非常不愉快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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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时期是男人爱美的黄金时代,官员头顶金冠,那时开始流行小冠,露出黑油的鬓发,涂白粉并修眉,眉用螺黛,与女子一样,说话温雅又轻柔,穿宽袖的大衫,露出胸膛,用金革带束腰,谓之“沈腰”,堪比“柳腰”,以细腰宽胯为美,主创者是南朝沈约,他“以风流见称,而肌腰清癯,时语沈郎腰瘦”。
士族贵胄弟子更好如此,“胡粉饰貌,搔头弄姿”。穿女装也不觉得过分,如何晏,如名士。盖那时比较讲究男女平等,南北朝流行女装与唐朝流行女穿男装都没什么值得惊讶之处,女人拿着高价买香粉来打扮自己男人也不足为异, “魏明帝著绣帽,披缥纨半袖。”“好衣刺文袴”,男人们穿着绣花的裤子,手臂上涂满白粉,穿着襦裙,半臂衫,看《北齐校书图》《高士图》满脸胡子的名士,也好高腰襦裙,头上梳着总角,脑海中翩翩一个梳着丫环头,络腮胡子的汉钟离,“尚总角,容貌艳丽,纤妍洁白“螓首膏,自然娥眉。
唐人簪花: 当时是很流行的。《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李隆基春时游宴,某大臣遵旨赋诗,其“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之句得到玄宗赞赏,遂以御花插其巾上,此事深为时人羡慕。
据《梦粱录》记载,皇帝祝寿御筵毕, ""赐宰臣、百官及卫士、殿侍伶人等花,各依品位簪花。后罗花亦赐百官。
戴花的喜好一直流行到宋,直到元朝间还偶有关于男子戴花的描述,到了明清就绝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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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秘辛
姬氏建胤三百余年,而在其之上,历史更悠久的则是七百年前的梁。
时梁人信巫,君王之佐称呼大巫,大巫为当时梁夫人占卜,道双星一男一女本无事,若双双男孩或女孩,则必有一盛,一衰,纠缠至死。双生于民间,家中不宁,生于王家,则天下不宁。
夏夫人不信,怀胎九月生下双子,其中一人壮如常婴,而另一婴儿则身小仅得手掌一捧,手脚如细细骨爪,其身后则有肉尾,巫道此子乃凶兽,梁王怒惧之,命人投夫人及此子于火。
大巫亦于夫人产后不久生生饿瘦死去,自此,梁朝渐衰,天灾不断,因灾民心背向,最终群雄割据,好好的梁朝分裂成了五朝六代,战乱不断,灾情不断,几百年来竟曾一度人数减至万人。若不是因为有殁病横行,周边小国怎会放过梁朝这块大地盘?
故自梁开始便有双生不详之说,民间也好,皇家也罢,若生双生子,必杀其一。
“吾二人生母乃晋州于淳氏。于淳姓氏本非真氏,真氏唤夏,乃几百年前闻名天下之隐世之家,擅武擅谋。梁之所以为梁,皆因有于淳氏人鼎力辅佐,为之出谋划策训练军队。然而梁王商得到王位便对于淳族人赶尽杀绝,族人倾全力保住旁支新生儿送出梁地,并改名换姓,辗转几百年后方因遇上姬氏祖先,看中其胸怀,辅其成事。待姬家祖先建立大胤,于淳氏便再次隐姓埋名,举族暗迁晋州,重回了故土。”
武帝似是陷入了回忆,面容冷峻,字里行间微露一丝嘲弄。
“于淳氏只想安心立世淡泊名利远离朝堂纷争,然而母亲却与汝皇祖父相遇了。姬家代代享有天下美人,皮相自然好极,母亲单纯天真,不知人间险恶,被桓帝皮相所惑,以为其真心倾慕,违了家中偷随桓帝进了宫,好在母亲虽然单纯,却谨记族中不可露出身之严训,不曾向桓帝道出半分身为夏家人之后此秘。”
姬霆轻抚姬苏头发,接着哥哥的话道:“母亲入了宫方知受骗,然而身陷囫囵,又有了身孕,再难离开,便劝解自己想着好生守着孩儿过日子。然而宫中哪是良善之地?母亲色美,又早早有孕,自然招来各方嫉妒暗害,于早产之时那助产婆子竟下狠手,母亲拼着一口气生下吾二人,婆子见到吾兄弟乃双生,大惊失色,欲张嘴喊叫,好在母亲贴身侍女阿英上前把婆子掐死,只是母亲出血不止,已是无救,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吾二人托交于阿英便去了。”
“英姑为人忠心又大胆,知道深宫难出,见吾气息微弱,便把吾裹藏于殿梁之上,只端了兄长与桓帝见面。因着母亲之死,血腥冲鼻,英姑又道出婆子暗害之事,桓帝那自私之极之人哪敢踏入房中半步?只厉声 人严查便避走了,竟是连让人好生安置兄长与英姑都忘记,他一走,其他夫人如夫人幸灾乐祸,更觉不足为患,倒让吾二人逃过此死劫,随着英姑在生母所居之处住下了。”
“桓帝之心狠寡情,还是兄长长至三岁,方随意赐名武,而吾之名,则是后来兄长见雷雨夜电蛇乱舞雷霆阵阵,给吾叫了霆字。”
“困于宫中,步履维艰,英姑极为严厉,每每二人一哭,便会捂其中一人嘴,让吾二人共用兄长身份轮流为着养活吾二人,并想法勾`引禁卫递消息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