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攸宁脚步一顿,转身瞧她,她却调皮地眨眨眼,去阳台收衣服了。
。
于燕收到蒋攸宁的信息,再推门进卧室,他已经在床上坐好。
他的上半身很瘦,皮肤却白,有隐约的肌肉线条,好看得让她一时移不开眼睛。
蒋攸宁轻咳一声,她回神,难为情地小跑进去。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蒋攸宁翻看完微信群里的病例讨论,心还是不静。他来时和母亲交代了目的地,母亲说尽管去,保证不啰嗦不打扰,目前看来的确说到做到。但是他开始觉得煎熬,直至注意到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本《内科学》,才像是找到寄托似的,悄悄舒了口气。
这是某人近期的睡前读物,内页没有任何笔记,只有右下角的折痕。从第十一页到三百五十六页,不是等差数列,像是随机记录了入睡并不准时的夜晚。
于燕出来,见到的是他专心致志的侧脸。
她走过去:“喂。”
“洗好了?”他合上,“你这儿怎么会有专业书。”
她撒谎:“做功课。”
“……”
“不信?”
“信。”他放好,拉过她手臂,触碰到她白色的纯棉睡衣,手往上移,发现她发梢湿润:“怎么不吹干?”
“浴室里太热了。”她在床边坐下,扯了挂在脖间的毛巾,“我打算买个冷风机放浴室,再给厨房装个空调,当时装修时舍不得装中央空调,夏天一热就只想躲进卧室。”
蒋攸宁拿过遥控器调低了两度,于燕则心虚地把《内科学》塞进抽屉。刚塞好,听他问:“看得懂吗?”
“字我都认得,但看完就忘,雁过无痕。”她委屈,“它歧视我。”
“那你不要歧视我。”
“我佩服你都来不及。”她上床,跨了两步到里面,“对了,你是七月份考试吧。”
“嗯,还有半个多月。”
“你书带了吗?我陪你复习吧。”
“……”
“这里不方便,我们去书房?”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却突然倾身,“今天先欠着,明天补上。”
于燕想问这样行吗,嘴巴却被他堵住。
“等、等一下……”
“怎么了?”
“我手机响了。”她拱起身体,抬头亲吻他,像在安慰,手却伸向床头。蒋攸宁防她不住,她迅速瞄了眼来显,却眉毛一皱,旖旎的念头也瞬间消失。
第49章 衬衫
49
于燕在书房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那头哭了三次,停了三次,最后终于恢复正常:“那我周一过来交接。”
“没有人和你交接。”
“那……你会卡我一个月,还是等找到新助理就让我走?”
于燕用力捏着办公椅的包边:“你是觉得我会拿规定为难你?”
“……不是。”
“那就过来再说。”
“燕姐。”
于燕没应,她也沉默了会儿,然后挂断。
于燕耳边恢复安静。这几天的忧心顷刻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渗透肌理的失望。
她本以为童珊的失联是因为回了家,或是去了医院,或是搬去了一个离公司更远租金更便宜的地方。她可以接受她短暂逃离,可以等她冷静下来,想出补救和应对的措施,结果她等来的,是童珊濒临决堤的情绪。
她哭着说她不敢回家见父母,白天如遭梦魇,晚上也难以入睡。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语气微变,说她和前男友在一起多年却一直怀不上,如今有孕,虽觉羞愧但惊喜更多。而当于燕问起这孩子是不是方成彬的,她那长达半分钟的犹豫,以及带着哭腔的“是,但这完全是意外”,就像一根鞭子,让于燕准备的安慰、开解,都成了抑制不住的怒火。
“你真的糊涂!”她痛心地骂。
“我知道。”她失魂落魄地应。
隔着手机,于燕想象不出她身处何地,而无论自己如何发泄,她都是柔柔弱弱地应,几乎没有反驳。于燕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没等她追根究底,童珊就提了辞职。
她以为辞职能改变什么?
能逃避道德的谴责,异样的目光,还是能毫无顾虑地开启新的人生?
童珊的回答是:“我不想改变,也不知道如何改,我只知道我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于燕想问她这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还是听了别人或是那个男人的意见。可是熟悉的人变得如此陌生,她竟没有精力,也不知以何立场开口,至于那些乱成一团的疑惑,也只能等见了面再解开。
她关了灯,推开书房的窗户,像之前那些心烦意乱的夜晚一样,绻在靠椅里看外面的夜色。
夜风时而吹进,她想点支烟,却想起某人还睡在她的卧室,一个回神,忙穿了拖鞋小跑回去。
床头的小灯发出柔和的光。个把小时前,她和他就在这柔光下进行了暧昧的交流,但因为她,暧昧被迫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