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你坟让人刨了?”

凯奥斯沉默地想了想:“我有信徒了。”

莉莉丝:“噢……你有信……啊?”

血泊肉眼可见地有些沸腾,祂凝固出自己被血族们确信不疑的外观白发红眸的少女。始祖莉莉丝穿着蓬松宽阔的繁复蕾丝长裙,踩着小皮鞋严肃地蹲了下来:“你是不是被骗了。”

“没有。”凯奥斯澄清,“我愿意的。”

“可是你连祈祷都不回应。”莉莉丝道,“你连个具体形象都没有,你看,你的本体都无法凝聚出固定的外在相貌进行回应,怎么会有人信仰这样的神灵?”

凯奥斯沉默以待,祂埋头修理弗拉德的身体。

“以你的位阶,至少要有一亿以上的信徒,信仰一个共同形象的你。一亿的锚点才足够支撑起你的能量、你的框架、你的职权,才能够固化你的外貌、传承你的神典和尊名,才能为你增强力量。”莉莉丝道,“但同样的,以你的位阶,只要你传教……一亿信徒只是时间问题,你还可以建立跟拉瑟福德同一水准的教廷,黑暗、阴影、混沌,这都是伟大的职权,凯奥斯,我甚至愿意当你的从神,血族赖以生存的夜晚,本来就在你的掌控之下。”

莉莉丝想要获得有关于夜晚的神职,除了抢夺神格之外,另一个方案就是成为从神。

如果凯奥斯愿意传教,那祂也不会是失控性极高的流动态邪神了。

小黑触手闷头修补身躯,改写底层框架,祂认真道:“不,我想要安静。”

莉莉丝:“……”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凯奥斯提醒,“伪神……”

“最活跃的是贪婪教母和梦魇之主。”莉莉丝回忆了一下,“只不过它们都太狡猾了,虽然也是神话级,但这种没有神格的神话级,只能称为生物,而不是神祇。它们都能够承载你的意识,但是它们的形象……”

莉莉丝停了一瞬,描述道:“贪婪教母是一个肉球,上面长满了男人和女人的胸、生殖器,以及婴儿的大脑。梦魇之主是一匹长着人头的马,没有排泄腔,只能吃梦、吐梦,被本能控制时,会跟母马性/交。”

凯奥斯:“……”

“你要去尝试占领它们身体的控制权吗?”莉莉丝的神情一言难尽,“我知道你可能不介意,但它们都很机敏,很会躲藏……而且你的信徒如果是人的话,应该不太能接受……”

凯奥斯冷酷地扭过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血族身躯:“其实你的造物还不错。”

始祖莉莉丝略感惊喜,腼腆道:“真的吗?”

“真的。”小触手回心转意,而且诚心实意。

事情就是这样。

当莉莉丝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时,耗费精力的凯奥斯终于修好了这具身躯,将血族的设计优化成了比较正常、比较成熟的方案。祂进入其中之后,弗拉德的身体既不会畏光,也不会害怕银质的剑和匕首,更不会只能食用血液和甜食。

得益于异端伪神的外貌过于清奇,所以他才能以弗拉德的身份坐在阿诺因身边。

“太急了?”阿诺因不是特别理解,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话题如果深入地讲下去应该会很难解释,他轻轻地回握住凯奥斯,低声道,“不用急,我会等你的。”

但他其实已经要等不了了,不是等不下去,而是等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摆脱压抑的情绪,不知道能不能让自己的等候迈入健康的轨道。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要做吗?”凯奥斯问。

“有一个。”阿诺因看向庄园主所在的方向,他跟亲王殿下姿态亲密的窃窃私语,并未避讳其他人探究的视线既然局面已经如此,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地按照情人规格来了。“但你不要担心,我可以跟同学完成。”

凯奥斯点了点头,他望向自己唯一的信徒,静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儿,忽然道:“阿诺。”

“嗯?”

“我想咬你。”他最近在信徒的身上学到了询问的礼貌,“可以么。”

38、038

这应该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难道对方真是层级很高的吸血鬼吗?阿诺因迷茫地想。他回忆到了那次在古巫师塔被吮吸鲜血的经历, 疼痛和失控感令他畏惧,但这是凯奥斯的请求,事关自己的暗恋对象和救命恩人, 他一点点拒绝的念头都没有。

“……可以。”黑发伯爵咬了下唇,小声道, “但是, 你现在……咬人会疼吗?”

阿诺因没有接触过这种等级的血族,他不太确定对方的能力,也就半信半疑地将凯奥斯划入血族的范围内,而血族们咬人时可以释放出一种物质,让被吮吸血液的对象失去痛觉、沉溺进麻木的梦境和性幻想当中。

但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自控的能力。

凯奥斯没有回应,他的眼眸像是什么空洞虚无的东西,反射的光芒里多是眼球晶体本身的质感,而没有他的视线加成,但当两人的目光对撞在一起时,阿诺因却觉得他仿佛在望着什么粘稠到极致的液体, 有一股连通触觉的被吞没感。

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一种特质。

阿诺因呼吸一顿, 就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 对方的手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脖颈和肩膀之间, 白润的肌肤覆盖着单薄的骨骼, 连接的线条和走向都像是一个逼近完美的作品……尽管在这完美之下的真实,在基因和结构的层面上,在神的视野之下……是混乱、盲目、和怪异。

犹如一个披着美丽人皮的怪物。

但阿诺因是成熟的人类结构上的拼接, 不仅并不简陋, 甚至可以说是复杂,他是人类窃取造物权柄的阴差阳错,是世界最难接受也最难复制的工艺品, 是一件宝物,一种瑰丽的现象,一位离经叛道的、邪神的同类。

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肌理之间,慢慢地摩挲着。阿诺因隐隐有一股被恐怖的生物掌控生命的危机感,但他知道对方这陌生的形象之下是最安全的那个人,所以他能够忽略这种本能地惧怕……如同一场隐秘的献祭。

对方的手指稍微用力,蔓延过去扣住了他的后颈。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息被一寸寸的靠近翻搅得凌乱破碎,交替着冷热。凯奥斯的手指漫过对方柔软的黑发,他轻而稳妥地贴上小怪物的后脑,见到对方泛红的眼角。

角质层太薄、血管充盈着血液时,那片肌肤就会被渲染成暧昧的淡红色。这明明是一个对他人疏离冷淡、难以接近的“奇迹先生”,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巫师,但在凯奥斯的身边,他却温顺胆怯地任由把玩,紧张的情绪永远坦诚显露、不必掩饰。

浅金色的长发在阿诺因狭窄的视野范围间垂落下来,对方的冰冷和热意都如此地令人煎熬。他埋进凯奥斯的怀里,大胆地不顾忌他人的视线,却又如探出的蜗牛触角般缩到被完全笼罩、完全抱紧的区域。随后,脖颈间覆盖上一层湿润,有一种略带酥麻的疼痛感……很微弱地没入身躯。

凯奥斯的牙齿刺伤他的皮肤。

血液。

怪物的血液,不断积累的体内香气,复杂的结构……褪去残余的药剂,比魅魔更纯洁、却更贴近欲望的味道……

在这个瞬间,那些暗暗观望着这边的血族们险些握碎了手里的杯子,各自的交谈也都戛然而止,连脸上挂着笑容的庄园主特里安都猛地一顿,不约而同地转向角落的方向。

他们近乎失态、近乎失礼,蝙蝠们的血眸死死地盯着那片洁白蕾丝装饰上渗透出鲜红的血迹,盯着那片血色晕开的侧颈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