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落嫣爆了句粗口,拿出一颗药丹,“吃下这个可以将毒化解,但是他先前被洒上了用来定位的残迹粉,里面有一味药材和这药丹里的会有一些不好的反应”

陆珈一把抢过药丹塞进蔚子修嘴里,说道:“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那黑斑逐渐变成丝状,最后消散。

“子修,今日之事我记下了,陆某欠你一条命。”

蔚子修睁开眼,虚虚地推了一把陆珈,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被钉在树干上只剩半口气的严鸿前。

黑发青年右臂被斩断,伤口处的黑血不断滴落,在他身下腐蚀了一大片,草木枯死,土地焦黑。他耷拉着眼皮,另一只手无力地搭着穿透他胸膛的白缨长枪,无神地望着这三个人。

“这人没救了,不如给他个痛快。”落嫣摩拳擦掌,甩了一下鞭子,“毕竟此事是因我而起,我来杀他。”

“他弟弟是我杀的,何况杀他的理由也与你无关。”蔚子修摇摇头,伸手握上枪柄,只需拔出这柄长枪,此人就会迅速失血而亡。

蔚子修微微低头,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严鸿喉咙里全是血沫子,他含着血泡咕噜的声音说道:“成王败寇,我没怨言。只是……替蔚招说句对不起,我骗了他。”

“那天擂台赛结束后,躲在旁边偷窥我们的果然是你。”

“是。”严鸿眼神失焦,近乎是气音,“不该扯他进来的,别告诉他真相,就说我言而无信拿着宝物逃走了吧。”

三言两语间,完整的故事被拼凑起来。

严鸿在那场与蔚子修的擂台赛后暗暗不忿,想偷偷敲闷棍的时候发现了蔚招与他们关系亲密。他心生一计,主动找上蔚招,哄骗说幽冥谷里有处遗迹藏有一块白星玉,只要他能让陆珈帮忙攻略遗迹,就将这块玉给他。他还特意嘱咐此时隐秘,为了防止消息走露,要求先暂时瞒着陆珈,只说是等进了遗迹再详细解释。

这白星玉乃是吸收天地精华而形成的珍稀之物,是灵力流武者梦寐以求的珍宝,能助力武者沟通天地灵力,提高修炼的速度以及引动灵力画符炼器的成功率。

蔚招自然是同意,这好便宜不占白不占。

严鸿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他努力地张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杀严浩吗?”

“他嘴太脏了,不是什么人都能由他谩骂嘲讽的。”

“呵……我早与他说过,出门在外管好自己的嘴,那小子,从来不听我的话。”

严鸿突然瞪大眼,惨败的皮肤下青筋暴起,三人均是一惊,以为这人还有什么后招,急忙闪身躲开。却见黑发青年大笑两声,脸上像是回光返照般出现血色,他用仅剩的手反握住长枪,将其往外一抽,大量的黑色血液失去了堵塞之物,瞬间淌了一地。

那青年斜斜地靠着树干滑坐下,闭着双眼,面目沉静,倒是像极了擂台上蔚子修初次见他时那副月朗风清的家族大少爷的模样。

众人没再走近严鸿身前,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地朝幽冥谷谷口处走去。

山谷夜间温度极低,他们的脚步声落在泥泞的土地上,这一晚似乎格外漫长。

【作家想说的话:】

压缩了一下剧情,删删改改还是在一章内讲完这段啦,迫不及待爆炒男主!

第十八章 有的人已经死了,但他还活着

薄雾在幽冥谷沉浮,花草枝叶上坠着露水,随着晨光渐渐浓郁,山谷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参赛者们都已陆陆续续赶往幽冥谷谷口,此时山谷深处,近乎渺无人烟。

树丛中时不时漏下的雨滴打在蔚招撑着的一把枣红色的油纸伞上,他踏着地上积水,径直踩过已经腐化的尸群,停驻在靠坐着树干的严鸿面前。

蔚招蹲下身子,袖袍落在地上,被染成近乎发黑的深红色。他看着这个浑身血液流失殆尽的皮包骨,低声叹了一口气。

“都说了用血在体外饲养母虫就可以了,非要不自量力地吞下去,结果倒好,自己先被坑死了吧。”

黑皮书凭空出现,飘到蔚招面前,说道:“反派大人,他已经死了。”所以你说的话他听不见了。

“哎我知道啦。”蔚招愁苦地揪了一下头发,“本来剧情里他顶多被废了一身武功,之后严家下一任继承人由旁支的顶上去,他自己则被家族放逐自生自灭。虽然脱离剧情主线了但好歹还活着,这下倒好,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我平白害了一条命。”

蔚招嗓音低沉,难辨情绪。

这不比以前的小打小闹,蔚招越发意识到几年前随心应下的这个反派差事实际上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蝴蝶翅膀轻轻一扇,影响的可不只是这一条人命。

“死之前还不忘按照我的剧本演完戏,怎么就是个笨蛋呢?”蔚招嘀咕着,突然闭上双眼,他划破指尖,伤口处缓慢地凝结出一滴金色的血液。随着那一滴血液逐渐成形,蔚招眉头紧锁,脸上血色消退,冷汗渗出。

“反派大人,我觉得这里没必要强行纠正剧情。”旁白君停顿片刻,继续道,“您的圣血本身就没剩多少了,换他一命,不值。”

“值不值由我说了算。”蔚招长睫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丝金色的光骤然消散,“这只是重新给他一条命,还欠一条胳膊呢。”

金色血液滴落在严鸿干瘪苍白的躯干上,瞬间融入到他的皮肤里。他全身的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心脏处向外恢复弹性和血色,右手臂伤口处的肉微微蠕动,迅速结痂又脱落,形成一块光滑如婴儿的皮肤。

不多时,微弱的心跳声在他胸膛内响起。长]腿老阿姨后“续追更

严鸿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江河日下的严家,有空有威严却没有脑子的父亲,有时常寻欢作乐勾引男人上自己床的母亲,有始终不服管教肆意妄为的弟弟,最后他脑中浮现出那个像捧着蚀骨虫却露出看到新奇玩具一样孩子气的笑容的脸,回忆起他用聊今天吃什么一样寻常的语气对他说“你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他想起记忆中断前或震惊或警惕的三人的表情,以及那双在隐在远处黑暗里看他步入死亡的蓝色眼睛,平静而深邃。

他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死亡的模样正如他这短暂的一辈子同样不堪,失败的家族失败的父子失败的母子失败的兄弟失败的武学失败的继承人……

“处理好所有事情,来找我吧。”

那个清澈的声音这样说。

于是严鸿睁开了眼。

悠长的钟声回荡,氤氲的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