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什么挑水果的老手，看着好看就认定好吃，这点上你和他一样，你们之前还为笨拙的生活能力嘲笑过彼此，那都是最开始相互熟悉的事了，你早了解过他的习惯，远在你们未曾熟悉的时候就了解过了，只不过你在恰当的时间点上提起，他就真的以为这是什么不谋而合的默契。记忆似乎和余下的青苹果一样也罩上发泡网套，模模糊糊看不清全貌，当时是真的开心还是为了想让他开心而开心呢？你记不清了，也无所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告诉自己。

“放进去吧。”你没仔细看，重新撕下一只透明塑料袋，用手捻开，认真地看苹果一个接一个滚到底。

“你要回去了吗？……”连云周跟着你去结账，你们缀在队伍尾端慢慢地挪。他似乎说了一长串的话，声音细，你没太听清，但也没有回头让他附耳再讲一遍。

你冲连云周摆手，提的袋子重只能稍微折起手臂小幅度摆，你买了很多水果，这里面包括一整只菠萝，因为昨天和赵月桥打赌输了，他让你为他做冰渍菠萝吃。赵月桥不挑食可是他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你偶尔给他做点冷饮和水果茶他会觉得十分新鲜，从此将这些定为自己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爱吃的东西。

连云周踌躇不前，他指了指袋子，说：“我帮你拿回家。”

“没事，不用了。”

他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对不起。”

你想假装惊讶反问他为什么要道歉，可是本能上克制不住避开他的眼神，是的，你现在很厌烦他，一刻也不想和他再有交集。

你假装不在乎，其实不是。

或许融洽的关系只是靠你竭力维持的假象，或许他只是享受和你在一起的妥帖照顾，他可能从来没尊重过你。

你害怕和不真诚的人相处，即便你先有所图谋。

你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离开，连云周远远跟在你身后，像弃犬。

看不见的线缠住你的脚踝。难道你不清楚吗，因为任务，你必须在他没喜欢上你之前包容他的一切。

糟透了，所有的所有都糟透了，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健康。

妹介意之前连云周当很多人面给她难堪 我也觉得连这是不尊重不成熟的表现 两个人的问题彼此解决没必要闹笑话一样给无关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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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

连云周盯着你渐渐模糊的背影，他不确定自己声音有没有传到你的耳朵里。

“等等我！你等等我！！”

依旧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反而引起路人的关注。

不明白为什么。

连云周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摸不准你想法的无措，他闭上嘴不再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在显眼的广告牌下停著不动了，擦肩而过的人换过一波又一波，大家好像都有方向，只有他不知道，好讨厌，好讨厌你，干嘛不理他，这样真的很可恶，不想被无视，他好难过。

天应该黑得再快些，应该打雷刮风划闪电，你要担心地回来找他才对，连云周毫无逻辑地想，他的睫毛在你毫不犹豫离开后就变得湿漉漉，下垂的嘴角和冻结不前的双腿也与脑中所谓的志气相违背。

连云周攥紧领带狠狠擦了擦眼睛，他的浅蓝色衬衣也洇晕上小片小片不相连的泪渍，擦不完的泪像万分谨慎还拿不稳的玻璃杯，从它脱手的瞬间连云周就开始焦虑，你们的关系满地狼藉，他越处理越糟。

眼泪是玻璃的残肢败体，他现在只想躺在这堆碎尸上等你愧疚回头。

……

“随便你。”

被直接挂断通话了。

你真的想笑，为什么赵月桥也要发脾气，你不就是心烦所以打电话时候敷衍了他几句吗？

你已经说了有点累下次再打，可他还是生硬强调是你昨天承诺的视频通话，但是难道他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做他女朋友就必须无限制赔笑脸吗？

李青源今天也是，走路一点声音没有，站在楼梯上不说话吓了你一跳后又若无其事走开，他也真是该死了。

菠萝也有病，为什么多吃嘴巴就要流血，你当然没有给赵月桥做，他惹你生气他不配吃，你吃到满口腥味才委屈地去漱口，心里总觉憋火没处撒。

镜面飞溅几滴水珠，你透过这块镜子望向自己的瞳孔，面前的人是如此陌生，你都快忘了自己曾是多么温吞又随遇而安的人。吐出一口混着唾液的血，粗暴推开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你极不耐烦地找纸巾擦嘴，那些拿起来没什么重量的塑料瓶碰一下就被丢进垃圾桶，你讨厌这些快用光的生活用品，它们是那么容易就被取代，轻飘飘耗光所有能按压出的价值。

直到彻底摧毁浴室内的秩序，你才打算站在花洒下冲掉身体的黏腻和不适。仅仅只用两泵沐浴露就解决所有步骤，你用手撑着瓷砖壁发呆，一缕一缕的热水顺着小腿往下滑，最后被吸入黑洞的排水口，你忘记将毛巾带进来，只好站着不动等自然风干。

这个过程很慢，你能感觉到脸上的皮肤逐渐紧绷刺痛，拉开帘子准备再次到镜子前看看自己时你意外发现李青源站在敞开的门后不知道在干什么。

浴帘像一道警戒线，你赤裸着半边身体，隔着乱七八糟的地面与李青源对上视线。

“姐姐你搞这么乱。”他看起来有点生气，毕竟家里卫生这块一直是他负责。

原本浇灭的怒气又复燃，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他管得着吗？

你快速套上裙子，半湿半干朝他勾手示意，“你过来，坐马桶盖上听我说。”

“好吧。”

等他阴沉着脸坐好，你抓住他的头发向后扯，李青源不得不岔开腿扶住你的腰，昂起面颊，像只待宰的年轻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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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有个习惯。

结束夜跑后他会随便找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到里边坐半小时再回去睡觉，林芝喜欢正对着玻璃窗吃饼干，并且只吃淋着白糖的圆形薄片，然后放轻身心什么都不想，好像这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用牙齿咬碎糖粒再把它们咽下去，完成机械单一的任务让他感到幸福。

他连发泄情绪的方式都这么温吞老土，想到这，他刚好吃完最后一片饼干准备离开，顺着虚线撕开的口子很平整，林芝把包装袋折了又折，最后扔进脚边的小垃圾桶里。收银区的LED灯明亮得刺眼，周围很安静，空调的制冷效果似乎也因这份安静而显得更明显，林芝带好运动手表，又抽出一张面巾纸攥在手里，走出门的瞬间，身体就陷入热果冻一般的空气中，林芝慢慢走在人行道上，指尖也跟着慢慢沁出汗渍。

明明有目的地，明明按着习惯不出错的生活，可就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有认真在过好每一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被需要，不是主动帮助别人，而是被在乎的人恳求也好撒娇也罢的需要着，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今天有些闷热过头了，最外层的树叶蔫蔫往下翻，不出意外晚上就要下一场大雨。林芝想起上次去医院接你的时候也是雨天，你小心地靠在他的伞下，衣服和头发不可避免溅湿一点，不过没关系，他把你擦干，你在他的房间里重新变得清爽干燥，像细嚼慢咽一枚干蜜枣一样，为你服务很轻松就让他尝到了甜头。

他竟然在期待雨天。或许是好久没见到你了，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有没有新的爱好，有没有认识新的聊得来的人。想了解你可似乎又没什么资格，他只能期待下一个和你有关的雨天。

主动的分寸他怕把握不好，如果好感的枝蔓太多让你厌烦怎么办……他好像没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你只喜欢他的肉体也没关系，他反而会开心。

所以仅仅和你共享雨天的时间可以吗，你会愿意接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