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春原以为,按齐沅的气性,会打发她去见不着人的地方待着不让她出来露面。然而却没有,她不仅没打发她,还唤她在屋子里伺候,站在冰后打扇扇风。

佑春从魏从戈身边离开时已进了夏,因此她来皇宫时也是初夏,如今天越来越热,娘娘们的寝殿已经开始用冰了。

凡人的心思远比神要复杂,齐沅这样左一出又一出的,让佑春越发琢磨不透她。

她猜想,或许是久不见皇帝进后宫,齐沅想着她貌美,搬出来试探拓跋危,也未可知的。

第110章 | 0110 第110章 又奉茶

不知姜太后怎么劝的,拓跋危总算百忙之中抽身驾临后宫。他的出现,像一场雨冲刷了花丛,惹得诸位盼了许久仍空窗的娘娘们一阵骚动。

如果没有太监开道,严令嘱托,估计宫道中,圣驾所到之处,会站着一拨又一拨的后妃,花枝招展,只为引皇帝多看一眼。但现在的皇宫里断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圣驾途经宫道之中,除了值守的禁卫和太监,一只猫一只鸟都不能有。

拓跋危的圣驾没有停顿,直接送到了钟粹宫,且时辰正值午膳时分,他多一刻钟都不愿意等。

沉黑的金龙绣袍给这位年仅十七的天子添了几分肃正的威严,瞧着并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场。

齐沅行礼起身后,看清皇帝的脸,仿佛被摄在当场。

选秀时拓跋危并未现身,她此前只见过画像,也听父亲哥哥说过天子出类拔萃的仪容言表。但亲眼见到真人,仍有不小的震撼。

十七岁,怎么竟如此高挑沉着?

行罢礼被免礼后,佑春亦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拓跋危的容颜身材,心道果然与帝危别无二致。

只不过神的姿容从无限制,帝危身长一丈,严行厉色,瞧上去就有通天的气势。但人间的拓跋危受肉体凡胎的限制,不如帝危高大。但在凡人之中已是山岳之姿,只可仰观。

拓跋危一张精致英俊骨色优越的脸,偏偏始终一副厌倦烦腻的神色,又听闻他脾气暴躁没耐性,所以齐沅准备了许多话,都卡在喉咙讲不出口,只敢轻声请拓跋危入座。

她还预备为他布菜,但她刚想站起来,拓跋危身边的太监行动起来,还看了齐沅一眼。

连拓跋危身边的太监都格外有气势,齐沅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女,竟被太监一个眼神唬得不敢动作,只好惺惺收手。

至此,拓跋危还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之前他叫人起,都只有一个手势,还是太监转达,低着头行礼的人才知道起身。

拓跋危沉默用膳,屋内一片安静,齐沅战战兢兢心慌不已,气氛格外差。

“圣上……”她踌躇许久,反复纠结,担心好不容易请太后把皇帝请来后宫,只是吃一顿饭,毫无收益,所以还是开了口。

谁知她的声音才刚冒了两个字,拓跋危手中瓷碗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寂静的屋里突然发出一声响亮刺耳的声音,吓得所有人心头一跳,宫人跪了一地。

齐沅吓得脸霎时通红,手抖心慌,也站起来行礼。

拓跋危身边太监简短提醒道:“娘娘,食不言、寝不语。”

“是……”齐沅声音发抖,良久不敢动,等拓跋危又端碗用饭,才微弯着膝盖坐回去。但她哪里还能吃得下?不过是苦熬时间罢了。

佑春在一旁听着,心想这皇帝好大的脾气和派头,和帝危还挺像的。

帝危那个人掌管神罚,最是铁面无私,跟谁都是一副臭脸,不爱说话,更嫌别人聒噪。九重天多得是人对他绕道走,又怕又嫌。

他这种性子的人,在凡间,幼年经历过那样的凄惨事,长大还是当皇帝的,变本加厉不稀奇。

齐沅一个深闺姑娘家,对上这样难讨好的人,纵使她七窍玲珑心,满腹多情言,也派不上用场。

好不容易熬到拓跋危放筷用罢饭,她立即放下碗筷,请他去炕上坐,漱口、用饭后茶。

意外的,佑春额外地受了个临时才有,之前没说的差事。

齐沅冲她贴身宫女杜若使了眼色后,杜若带着奉茶的宫女,特意绕道从佑春后面走,拉扯了她一下。随后有人将奉茶托盘塞到她手里,佑春只能接了。

又是奉茶。

从前她在拓跋启的王府时,王夫人就派她奉茶,以便在拓跋启跟前露脸,结果得了拓跋启不喜。

这一次,同样的目的,也不知道拓跋危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佑春已经有了经验,她也了解了拓跋危讨厌麻烦和聒噪,因此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没有声音,将托盘端到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将茶碗稳稳地递到他面前。

到目前,她的行为是很合拓跋危要求的,没有令他烦躁不喜。

拓跋危没有不适,然而他正要接茶时,顺带看了佑春一眼,脸上表情霎时垮了下来。

托盘和茶碗直接被他掀翻了出去,落在地毯上,茶碗倒没碎,茶水泼了一地。拓跋危推开托盘时顺势起身走了,头也没回。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匆匆离去,屋子很快空了。

齐沅怔愣不解,半晌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坏事。

佑春心里啧一声。

莫名其妙,难道她奉茶时有什么邪祟沾身吗?怎么他们一个比一个反应大。

拓跋启当时也只是脸色不对,拓跋危直接把茶盘都掀了,不喜欢她得很。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第111章 | 0111 第111章 去避暑

拓跋危的怒然离去给齐沅的主殿留下一场狂风骤雨后的萧萧狼藉。

被皇帝在自己屋里摔了茶碗,齐沅脸上格外无光。次殿住的贵人们听到杂音聚过来看情况,被一向主张和睦圆滑的齐沅给骂了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的齐沅目光转向立在一边垂头惶恐的诱春身上,疑得直皱眉:“你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佑春装作无辜又害怕,但还未失态:“娘娘息怒,奴婢什么也没做,水温也是合适的。大家都能瞧见,奴婢是万万不敢在圣上面前作乱的。”

她答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茶水是齐沅自己的人备好的,不会过烫过凉,诱春在众目睽睽下奉茶,动作得体有规矩,齐沅盯着她的脸,并没有贸然抬头看皇帝的轻浮举动。

原本拓跋危已经抬手去接茶了,突如其来的变化,全是因为看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