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 0139 第139章 巧做戏
在宫女们切青梅、熬红豆时,佑春也没完全闲着。她从今日进献的一筐樱桃里捡了几颗,一边吃一边思考。樱桃冰酥酪既常见又腻味,没什么新鲜感,想在拓跋危面前讨到好,一定要出奇招。
从七夕节时的兰夜斗巧就能看出,拓跋危对想法独到的新鲜玩意有点兴趣。他虽然以习武立身,以霸权治国,但好歹也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皇子,文学素养高,自身品味格调也高。普普通通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有点特别的话,他倒能耐着性子看两眼。
所以佑春大废脑筋,除了改掉山楂红豆糕之外,还准备将酥酪也换掉。
她漫不经心地吃着樱桃,吃剩的果核用帕子包起来,直到吃完第五颗樱桃,突然有了主意。
佑春又拿起一颗樱桃,小心咬开一半,露出剩下的半块果肉包着果核。
其实这时节很多地区都已经没樱桃了,但身为皇帝,自然能吃到气候寒凉的地区后熟的非节令瓜果。佑春手里的樱桃,普通老百姓有钱也买不到。
这果子,又大又甜,红如玛瑙,如果做好了呈上去,想必能引起拓跋危的注意。
樱桃有硬核,如果按照两名宫女之前的打算,做酥酪碗,那么也会将樱桃去核,只余果肉。但是樱桃肉绵软,没核的吃上去软绵绵的,即便滋味香甜,也感觉差一口气。
佑春有了主意,对宫女提议:“能不能选一些并蒂的樱桃,留一片小绿叶,令外形好看。将核去掉后,一颗里面灌入酥酪,另一颗里面填上切成圆球的香瓜。对了,采一株好看的树枝来洗干净,把做好的樱桃挂在上面,再插入花瓶中,像摆花一样呈上去。”
佑春自己喜欢野趣,她想着,如果有人呈这样的东西来给她,她肯定会觉得有趣、喜欢。
东西不难做,也不费事,难得的是将寻常吃的东西恢复成生长时的模样,让人在吃的时候,还有摘果子的感觉。尤其是平时养尊处优,不去野外的人,会更喜欢这种亲力亲为的体验。
佑春说着,两名宫女看向她的目光凝聚着越来越多的倾慕。
难怪!难怪人家能当娘娘。如此聪慧灵巧,会得到圣心不奇怪。
这样一想,恐怕齐嫔在兰夜斗巧上的猫扑蝶,应该也是嘉妃娘娘的想法。
要呈给拓跋危的点心很快就做好了,因为酥酪要填进樱桃中,宫女还特地将酥酪熬得浓稠一些,再多冰镇了一段时间,使其送到圣上身边时,还能再放一会儿,确保入口时口感恰恰好,既能成型,又带着凉意。
两样都齐备,又摆好盘后,宫女主动提及,交由佑春亲自去送,免得这样大的功劳被别人强占了。
倒不是因为万一不喜欢怕被牵连,这两样既有样子又有味道,最多最多也是表现平平,不会惹怒圣上。
而是宫女知道佑春既有圣宠又有本事,恐怕她将来得势,因此万万不敢有抢功之心。这要换做是别的后妃,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皇帝身边伺候,又费心费力想了奇巧去讨好,肯定会想要自己去送的。
但佑春不一样,她有额外的想法。对于宫女的提议,她笑纳但拒绝了:“不必,你们呈上去就好。也不要主动对圣上说是我的主意。”
两名宫女颇为意外。她们揣摩不出佑春的心思,但既然主子坚持,便没再试探,按她说的去做就好。
佑春的想法,只是想委婉一些,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功劳。东西让两名膳房宫女去送,她人跟在后面,在院子里等着。
再说,两名宫女报过常礼公公,将东西呈入屋内,起先拓跋危并没过多注意,他扫了一眼,但漫不经心的一眼随即就被新奇之物抓住了眼球。
他放下手中册子,扭眉走近。首先看向那插在瓶中,仿佛给他端了一台樱桃树摆来观赏的瓶景,再一看,樱桃只是挂上去的。他拿下来尝过后,叫住送东西的宫女:“这是谁做的?”
这两名宫女负责做点心,每天晌午都给他送各种吃食,但他连人都记不得。或许记得,但他知道,突然变得如此特别,不止是在外表上创新的东西,一定另有其人。
两名宫女低着头,其中一人谨慎答话,不过与此同时,两人心里回过味来,才突然明白过来佑春的用意。
两人忍不住由衷感慨,嘉妃娘娘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比起自己亲自来送东西的主动,眼下这样,先用东西和巧思吸引圣上的注意,由圣上亲自询问,再引出背后之人,这样的婉转和曲折,更能深深烙印在人的心里。背后之人做所的一分努力,才能收获两分,甚至三分的成效!
第140章 | 0140 第140章 心计成
其实佑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引起拓跋危注意,尤其不确信的是,她觉得他虽然有可能会被新花样打动,但不会追问来源。
一两碟有新意、样子好看的点心算得上什么?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但她又觉得,拓跋危是个很敏锐的人,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东西忽然变了,以他的防范心,也可能会问一问。
所以她先在外面等着,若找她,很快能进去见人。若他不上心,就再想想别的办法。或下次再对他提起,总不能白费功夫。
幸好她赌对了,拓跋危追问了出点子的人。
佑春被请到内室,这里是特地为君主布置的书房,墙上挂着大幅央朝地图,有沙盘、书桌,涉密的东西一多,室内自有一股严肃的气息。
她进门扫一眼,立即低下头收敛视线,不乱看。不是她不想看,主要是想让拓跋危放心她。
放糕点的桌子在屏风外的翘头条案上,佑春走进时,拓跋危就立在案边,把玩手中并蒂双生的红润樱桃,捏开,露出里面巧思。
他略低着头,掀开眼帘挑眉向她看来,问:“这是你教的?”
佑春欣然承认:“是的陛下,是臣妾的主意。”她以往只是宫女,在皇帝面前学着别人称呼他为“圣上”,后来才知道,当面要称“陛下”,跟别人说,才叫圣上。如此扭转过来,倒显得她还有一番从生疏到熟稔的变化。
拓跋危看她的这一眼,神情微妙,似欣赏,又有少许怡然的惊艳。
“你过来。”他放下果子,唤她到跟前说话。
常礼识趣地把屋里的杵着的宫人都带走,带上门,留两位主子放心说话,或者其它的。
佑春又大大方方来到他跟前,随后抬起头。这时,她已经在拓跋危身前了,她的视线里除了他看不见旁的,因此无碍。
她的大胆抬头,一眼凝视,也看进了拓跋危心坎里。
平时在他身边战战兢兢伺候的人太多,如果是身边已经有了分量的人,他更喜欢相处自然大方,就像魏从戈的洒脱令他舒服。
此刻,不需要他多费口舌,釉春抬头回视,有种心意相通,无需多言的美妙。
方才她缓缓入内,玉顔半掩、乌发盈润身姿娉婷。令看了半日文字的拓跋危眼前一亮。疲乏久了,看看美景美人,确实有舒缓心情的益处。
与此同时,拓跋危忽然想起最初见她,看到她的脸时,心情莫名烦躁,此时回想起来,倒让人好奇命运的奇妙。
佑春不知道拓跋危心里在想什么,她看不出来他这张惯常阴鸷暴躁的凶脸在暂时平静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好事,还是要人命的凶残。
她只能如同一盏长明灯,时刻温暖明亮,驱散阴霾,静候佳音。
两人只隔一步远站着时,她要抬头看他。拓跋危面容平静,连夸奖都像是勉强,没有什么明显热烈的措辞:“做得不错,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