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瑾瑜睡熟之后,顾氏就出了碧纱厨将纪瑾瑜的话一字不漏地学给纪洪听。

纪洪一听,也因为气愤失了平时的谦和:“什么!皇太孙的禁脔!薛家怎么敢……”

“老爷,薛家并不知道!”顾氏劝道:“这件事情,全是薛博文跟那一位策划出来的,打从老爷升迁那一天开始……”

纪洪毕竟在官场沉浮数十年,刚才咋一听到自然异常气愤,待到他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原来,是我连累了瑜儿……”

“老爷!这怎么能是你的错,是妾身一时被迷了眼睛,没有好好看清楚,才让瑜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还是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顾氏越说越自责,刚才在纪瑾瑜面前强撑的坚强,到了此时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事到如今,咱们着急也没有用!既然瑜儿已经回来了,咱们再好好打算就是。眼前之际,便是让瑜儿跟薛家脱离关系。既然薛家已经答应放人,想来八成是答应的。咱们家只要明日请了薛家人好好商量和离的事情便是,这件事毕竟涉及到那一位,想来薛家此刻恐怕比我们还难受!”

纪洪猜的没错,西平侯夫人看着薛博文褪去衣衫,后背上青一片、紫一片,新伤家旧伤,全身几乎就没有好的地方。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如此惩罚我?”

薛博文却像想通了似得,再没有一开始的难堪:“……是儿子不孝,惹上这样的事情让母亲伤心。为今之计,只有儿子解脱了,才能瞒下这件事情。儿子已经不孝,再不敢让家族蒙羞……”

陈氏听了震惊不已,于心不忍地问道:“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薛博文却劝慰道:“母亲,儿子是真的累了!这样的法子,对儿子来说,再好不过,母亲就成全了儿子吧!”

陈氏听了呆住,脸上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好半天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

薛家将纪瑾瑜的嫁妆全部退还,还将原来的聘礼作为赔偿赠送给纪瑾瑜。纪瑾瑜自然知道,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她,更重要的是要封她的口,不希望薛博文的事情传出去罢了!

就算没有这些赔偿,纪瑾瑜包括顾氏、纪洪也不会说出去的。收下这些东西,不过是让薛府心安罢了!

三月出嫁七月回,看着眼前的和离书,这速度委实快了许多。纪瑾瑜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天气热得厉害,纪瑾瑜哪里也不想去。

就这样时间到了八月份,天气渐渐凉了下来。为了不让顾氏担心,闲的时候纪瑾瑜总是去找嫂子范氏,两个人一起做针线。

元姐、珠姐两个已经开始启蒙,虽然女孩子家功课不严,但是每日上午、下午都要到侧院上课。

纪瑾瑜给她们两个一人做了一个崭新的荷包,这一天傍晚无事,纪瑾瑜拿了荷包来到正房侧院。

路过花厅的时候,便听到两个老妈妈在那里说悄悄话。

“……听说了……做了和尚,另一个被太子……”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个时候太阳虽然落了,但是还有暑气,两个老妈妈没想到纪瑾瑜会突然出现。纪瑾瑜冷不丁地说话,直吓了两人一跳。

待她们看清楚是纪瑾瑜之后,吓得脸色发白,更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只狡辩道:“没说什么……”

纪瑾瑜一听,立马寒了脸:“阳春,将这两个人交给太太处置,就说她们言语无状,冲撞了我!”

“姑娘饶命啊!”两个婆子一听,立马膝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谁不知道,纪瑾瑜是顾氏的心尖子,就连纪慕远这个儿子都要靠后。若是是冲撞了别人顶多挨几句骂,扣些月钱,若是冲撞了姑娘,被打板子还是小事,恐怕顾氏一气之下只会将人发卖了。

阳春厉声道:“还不快说!”

“是!”那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说道:“是薛家姑爷……哦,不,瞧我这没记性的嘴!”说着,那婆字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才又说道:“是西平侯的四少爷,昨天下午居然在盛京东郊的广云寺出家了。为此,西平侯特意去跟圣上请旨,请圣上赐的法号,叫什么……什么”

那婆子想了半天也没有说上来,她旁边的另一个婆子忙说道:“叫念空,对就是念空师傅。”

纪瑾瑜听了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出家了!

就在纪瑾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那婆子又说道:“还不止呢!听说皇太孙到陈大学士家请教学问,强要了陈家小姐,陈家小姐为守清白,撞墙死了!”

陈家还有三位小姐,陈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女年龄尚小,还不至于用撞墙来守自己的清白。那么,她们口中的小姐,只有陈婉了!

真没有想到,陈婉居然死了!

另外一味婆子却抢着说道:“不对,我听说是陈家小姐勾引皇太孙不成,被人发现,陈大学士为保家风清白,杖死了陈家小姐。”。

那个婆子说的有眉有眼,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皇太孙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大发雷霆,说陈大学士教女无方。陈大学士为了平息皇太孙的怒气跟保全自己名声,不得已当场就打死了陈家小姐……这才让皇太孙消了气!”

先前那个婆子立马反驳道:“陈大学士是读书人,学问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女儿往死里打!陈家的另外两个女儿,一个为皇贵妃,另一个可是捧着牌位进的慕容家,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岂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定然是皇太孙……”

薛博文落发出家,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赐的法号,金口玉言,岂容出尔反尔?这样说来,薛博文便是奉旨出家。虽然这样便可以永远脱离了皇太孙的掌控,可是就算风波过去了,也是不可能再还俗的,否则就是抗旨不准!

而皇太孙迁怒于薛家却无从下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陈婉的事情,以他那龇牙必报的性子岂会放过陈婉!不管陈婉是为了保住清白撞墙而亡,还是被陈大学士仗毙,总之与皇太孙脱不了干系。

这消息居然连纪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可见这十有□是真的。这样的阴司,陈家也好,薛家也好,皇太孙一系也好,怎么会任由别人宣扬出去。若不是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本来就不得人心的皇太孙岂不是处境越发堪忧!

如今还未登基便如此暴戾,他日手握天下还不是更加恣意妄为!如此一来,陈家与薛家不仅不会支持皇太孙登基,反而会视其为大敌。这样来说,皇四子又多了几分成算!

若说陈婉的事情让皇太孙恼怒,那作为薛博文的前妻,自己怎么反倒无事?难道有什么暴风雨再等着自己!

不可能,以他那龇牙必报、不可一世的性子不能忍这么久!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皇太孙要发作父亲!

纪瑾瑜急于把事情理清楚,底下的两个婆子却还在纠缠不休!

“行了!”就这一会的功夫,纪瑾瑜已经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了。只是这两人越说越离谱,颇让她不耐烦。

“别人家如何我是不知的,但是咱们纪家,什么时候允许下人这样嚼舌根了?事关天家体面,不管事实怎样,都不是你我能议论得了的。连老爷太太都谨言慎行,你们反倒这样张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