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添了孩子,谁家娶了新妇,或是哪个夫人庆生……这些女眷可以出席的宴会,自然是绝好的机会。若是没有也不要紧,赏花会、品茶会……这些也可以。

在南边的时候,纪瑾玥当初说亲就是不停地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那时还羡慕的不得了,一心想让顾氏带上她,后来还是问了吴妈妈才知道缘由。

她打小由纪洪亲自教养,后来又专门请的夫子,妇人之间应酬说到诗书礼乐她自然不担心。顾氏给她请的针线师傅杜姑姑,一个老嬷嬷作为礼仪师傅,所以接人待物的礼仪她也信手拈来。

她担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前程罢了。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嫁人,不想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然后与其他人共侍一夫,过着庸庸碌碌的生活。

想归这样想,她还是吩咐踏月打开靠墙的大衣柜,拿了鹅黄的夹袄,月白的掐腰马甲跟一条竹青色的绣梅花的月华群出来,又亲自挑了一方崭新的帕子,配了一个绣梅花的荷包,再拿了一串珊瑚珠子出来,为明天需要出席的宴会准备。

晚上的接风宴闹了一会就散了,湘月帮纪瑾瑜铺开床上缎面的寝被让纪瑾瑜歇息:“姑娘,闹了一个晚上,该乏了吧。明天要起早,还是早些安置了吧!”

纪瑾瑜拿桃木棒挑拔着灯芯说道:“不过是出去露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哪里就累着了?我还能是纸糊的不曾?”

话虽如此,明天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在盛京见客,为了明天有个好精神,纪瑾瑜还是依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踏月帮纪瑾瑜松开发髻,卸去头上的珠花,由小丫头端着铜盆,喜云帮纪瑾瑜洗了手,净了面,收拾了一番才躺到床上。

出入呼奴唤婢,起坐衣食无忧,食则美味珍馐,衣则绫罗绸缎……这便是古代小姐闺秀们的写照。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自由。

富人家娇养着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用来拨琴弄弦;请了上好的嬷嬷供养在家中,只为着教女儿家行坐起卧举止有度;女儿家虽不像男子去私塾读书,却请了先生在家中坐馆,只为了女孩儿眼界开阔,琴棋书画样样不落人后。

培养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往大了说可以送入宫中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往小了说是极好的联姻工具。

父亲纪洪作为督察院侍郎,自己这个女儿必然会参加选秀,当今皇上年迈并非良配,纪家也并非那种需要裙带关系的人家。为了避免进宫或者被指给皇子,自己的婚事最迟明年五月就要尘埃落定。

躺在床上,纪瑾瑜想着顾氏昨天晚上跟自己说的这些话,不禁有些动容。自打她到了这个世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父母亲都希望自己过的好,并没有将自己当作攀附权贵的工具,顾氏更是不辞劳苦从安吉赶来,纪瑾瑜不禁为自己原来的猜测暗暗自责。

那么明天的赏花会,自己就要好好表现。要谋得一个好的姻缘,嫁一个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夫君。好好生活,方不辜负父母亲为自己这一番谋划。

17、做客

第二天起了大早,纪瑾瑜给顾氏请了安,陪着顾氏用了早膳,便回到兰桂院更衣收拾妆容。

因要见外客,又是以适龄女的身份出去,往日梳的双丫髻倒不好再梳了。

她吩咐喜月给自己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这个发型是纪瑾瑜最喜欢的。因为前一世林晓旭版的林妹妹经常梳这个发型,现在自己有了条件,而身边的喜月又是个巧手的丫头,很快就给纪瑾瑜梳好了这个发型。

薄薄地刘海分在额头两边,发髻编成小辫子盘在头的一侧,两边各留两个小辫子搭在肩膀上。显得人温文娟好,五官秀气端庄。

纪瑾瑜遗传了顾氏北方女子明艳大气的长相,却没有遗传到她那双一瞥一笑皆是风情的丹凤眼,这是她一大遗憾。虽说眼睛像纪洪那样黑白分明又大又明亮,但是她始终认为这种大眼睛不如丹凤眼漂亮。

因为这双传神的大眼睛,让纪瑾瑜看上去明艳灵动。不说纪家人,别人见了,哪个不夸纪瑾瑜长得好。虽说有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纪瑾瑜好歹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自己如今这幅样子是真的打眼。

明艳动人的容颜谁不希望有?但是今天自己要见的是各家的夫人,说不定这里面就有自己未来的婆婆。

大户人家讲究娶妻娶贤!

这一点纪瑾瑜深深地明白,长得太漂亮反而会让婆婆觉得不够端庄,担心自己儿子会被美色所惑,太听儿媳的话。当然也不能娶那些长得不好的,长得不好,带出去不够体面,生下的儿孙后代可能容貌也不出众。

因此,那些长相娟好,气质温和端庄的女子,才最受欢迎。

纪瑾瑜今日的装扮就是冲着优雅端庄这个方向去的。

而这个发型,给纪瑾瑜平添了几分女儿家的温柔轻盈,在低眉敛目微笑的时候,更显得端庄优雅,气质温婉。

鹅黄的上衣,配着月白色的绣小小蔷薇花的棉马甲,马甲的领口一圈洁白柔软的兔毛更显得纪瑾瑜肤白如雪。下身竹青色绣小团梅花的月华裙,使得纪瑾瑜行走之间便有了清韵典雅的姿态。

脖子上挂了一个羊脂白玉的项圈,这装扮就算成了。

饶是湘月、踏月见惯了纪瑾瑜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喜云则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姑娘,您可真是比画上的人还漂亮!”

一行人来到上房,范氏却已经梳洗妥当在侧厅等候了。姑嫂两个说了会话,稍等了片刻,就看见双喜扶着顾氏走了出来。

今天的顾氏也是用心装扮了一番的。

顾氏穿着宝蓝色的福字团花金鱼盘扣夹袄,下身穿云霞绸的捏百褶裙,头上戴着火红的石榴白玉簪子,双耳上挂着银丝串东珠耳坠。

整个人端庄大方,看着比平时年轻好几岁。

除了那个纪瑾瑜并没有见过面的小妾,纪洪身边并没有其他女人,这些年与顾氏倒也十分恩爱。纪家老太太待人也和气,与顾氏相处的也不错。二太太黄氏平时虽说喜欢争强出头,但是并没有在顾氏手里讨到好处。平时往来的夫人女眷,也皆是比纪洪品级低的。

所以这些年,顾氏的日子可谓十分舒心。没有那些糟心的事情,顾氏保养的很好,看着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倒像是三十五六岁了。

“母亲,您今天看着真年轻!”纪瑾瑜想也没想,就说了这句话。

顾氏却佯装生气:“胆子真大,连母亲也敢打趣了!”

话虽如此,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不住。

纪瑾瑜见顾氏高兴,又对着范氏说道:“我说的是真话,您让嫂嫂看看,咱们站在一起,别人只会当您是我姐姐,可不会认为您是我长辈!”

范氏听了笑着应声:“母亲看着是十分的年轻!”

这话有些夸张,顾氏听着却十分受用。

姑嫂两个一唱一和哄着顾氏开心,顾氏也不是刻薄古板之人,自然高高兴兴听配合着由女儿、儿媳的奉承。

看了看时间,顾氏吩咐道:“虽说是去做客,但是那毕竟是你们嫡亲的姑母,并不是外人。今日除了咱们家还有好些个夫人太太都要出席,我们得早点过去,省的你姑母到时候还要分神来招呼我们!”

“是!”

纪瑾瑜与范氏双双应声,扶着顾氏出了门,登上马车,一行人开始往段府驶去。

姑太太纪晴云十年前嫁给大理寺卿的长子段允承,育有两子。

段府在盛京东大街刘巧手胡同,离纪府不远也不算近,要穿过北大街。

马车内顾氏将昨天下午交代女儿接人待物需要注意的事项又说了一遍,然后又细细地叮嘱纪瑾瑜与范氏见人要说那些话,行哪些规矩,很快就到了东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