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刃点点头,江德清这才将之前冯皇后如何让娘家送了姑娘进来,如何卡着时间没让皇帝收用了,又如何算计着借那两个姑娘害百刃,再用百刃反过来将这两个姑娘除去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江德清轻叹一声:“世子知道的,您就是咱们太子的心尖子,太子知道了这事儿后动了怒,一定要给冯皇后一个教训,这才有了今天的事。”

百刃眼中俱是不可思议,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那……又这么卷到了二皇子那边……”

江德清淡淡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瞒殿下,方才宴饮时二皇子的酒是下了药的,所以他才会醉的那样快,还……还会有些情动,而那个丫头……今晚冯皇后总以侍奉皇帝为由差遣那两个姑娘,面上大家以为冯皇后是想让她们在皇帝面前露脸,其实冯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存了要害殿下您的心,刚才您同太子在暖阁中说笑的时候,老奴在外面跟小太监们说了声让他们去看看,世子殿下出去醒酒为何还不回来,呵呵……估计老奴这话没落到地上,那边儿的耗子就已经出洞了呢。”

江德清自得一笑:“太子猜的不错,果然冯皇后那心腹太监带着那两个姑娘下去了,只是楼还没下去,其中一个姑娘就被太子的人借故拦下了,那太监大概这些天也被冯皇后催逼的狠了,只一心想着找殿下您,也不管那个姑娘了,任由姜嬷嬷差使那姑娘去,自己带着另一个匆匆忙下楼去找您了……”

下面的话江德清就是不说百刃也猜到了,百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这个姑娘,让人差事到二皇子房里去了……”

江德清摇头一笑:“姜嬷嬷只说皇上在楼上久坐有些乏了,让她去那屋里寻几个美人拳上去给皇上捶捶,那姑娘得了这差事高兴的很,忙不迭的去了,但怎么就一进去就没出来,这可就没人知道了,可惜了……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没能伺候上皇上,倒让二皇子先尝了尖儿。”

百刃回过头细想了一顿,忽而有有些担心:“那晚宴时的酒……”

“今晚用的酒壶酒盏这会儿早就洗净了擦干了入库了。”江德清笑的慈和,“就是有人想起要查,也晚了。”

百刃彻底服气,回过头细想,竟是一点岔子都寻不出,江德清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这下明白了吧?不是太子不跟您通气儿,只是……殿下赎罪,只是这回的事本是冲着您来的,太子虽不是那腼腆之人,也总不好过来跟您说,你招着麻烦了,我为了你如何如何吧?再说太子之前三令五申的吩咐过我们了,一定要让世子过个好年,大年下的,不许我们多嘴害的您担着心,现在事儿已经完了老奴才敢跟您说呢。”

百刃听完江德清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江德清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言了,依旧小心的侍奉着百刃,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宽他的心。

清和殿偏殿中,敦肃长公主沉着脸看着地上啼哭不已宫女冷声道:“把她的嘴塞上,大过年的,宫里不能有哭声。”

那姑娘见状连忙大声喊冤:“公主……奴婢冤枉啊,方才有人让奴婢来拿东西,我……我不知道这屋里有人,我进来二皇子就将我抱住了,我……我真的……”

敦肃长公主皱眉看向身边宫人,厉声道:“没听到本宫的话么?!”

几个太监连忙将人绑了,拿帕子给她堵住了嘴,敦肃长公主转头看向脸色青白的冯皇后:“皇后娘娘……我若是没记错,这丫头是您准备给皇上的吧?”

冯皇后死死咬着唇点了点头,蓦然转头看向犹自坐在地上大醉的祁骅厉声道:“孽障!你……”

“皇后……”敦肃长公主叹了口气,“事已如此,大吵大闹只能让更多人知道,安静些,先想想怎么应对吧。”

冯皇后气的双目赤红,恨不得活活撕了那丫头,狠声道:“下作婢子不知廉耻,妄图勾引皇子,直接送去暴室结果了她……”

敦肃长公主皱眉:“皇后且消消气,年还没过去,宫中不能见血腥,这丫头就是有再大的罪责也得过了年才能处置。”

祁骅出了这事儿,敦肃长公主虽然也暗自幸灾乐祸但还是有些堵心,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祁骅好死不死的非要在今日惹出这种事儿来,若万一走漏了风声,皇室颜面何在?

敦肃长公主略想了想低声道:“皇后……依着我的意思,先不要声张,还是让祁骅在这躺着,这丫头……对外只说她突发急病,先关起来吧,等过了年凭着皇后处置。”

冯皇后这会儿完全失了阵脚了,她还怕敦肃长公主要故意声张,见她也要遮掩这才稍稍放下心,看着敦肃长公主再没了往日的厌恶,拉着她的手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公主……你是看见的,本宫好意抬举这贱婢,想让她伺候皇上,谁知她竟藏着坏心,趁人不备就来勾引骅儿,可怜骅儿醉成这样,生生被她带累了……”

敦肃长公主心中冷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祁骅强了人家姑娘,到了冯皇后这里却翻了案,敦肃长公主抿了抿鬓角点点头:“皇后一片苦心,明眼人都看得到。”

冯皇后本想着今夜要一举拿下百刃和这两个丫头的,谁知现在竟将这外鬼召到了自己家里来,一时叫苦不迭,拉着敦肃长公主苦声道:“那……不如就将这事这样盖过去吧,幸得皇帝还未宠幸这贱人,只要说……”

“皇后。”敦肃长公主不着痕迹的将被冯皇后握着的手抽了出,淡淡一笑道,“今日的事本宫虽看见了,但皇后放心,我自然不会对外声张,但若皇上问起来……本宫自是不敢欺君的。”

冯皇后原本见敦肃长公主是要遮掩的意思,就想着说几句好话诱的敦肃长公主帮着自己将这事压下去,却没想敦肃长公主突然转了口,忍不住道:“公主……竟忍心把骅儿往火坑里推么?”

敦肃长公主听了这话瞬间来了气,笑了一声:“听皇后娘娘这意思,竟是本宫让二皇子去强|奸这丫头的吗?呵呵……这么大的罪名,本宫可不敢当。”

冯皇后连忙道:“本宫被这贱人气晕了,常言道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本宫只是想……”

敦肃长公主彻底放下脸来,冷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心里也有气,也知道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道理,所以本宫说了,不会声张,但皇上呢?就是本宫不说,皇上问起别人来,皇后娘娘敢保证他们也不会说么?难不成为了帮皇后娘娘遮丑,大家全担上欺君的罪名么?!”

敦肃长公主越想越有气,又冷冷道:“皇后娘娘心里有主意,本宫就不多言了,免得说的多了听得多了,要担更多的不是,只盼着皇上来日处置祁骅时,皇后娘娘别将这事儿赖到本宫头上。”

敦肃长公主说罢转身就走,冯皇后苦留不住,心中又是怒又是怕又是恨,几下子汇在一处,急的眼泪直落,冯皇后的贴身女官连忙劝着:“娘娘当心身子……”

贴身女官看着冯皇后慌了神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方才娘娘实在不该说那话……皇上的耳目遍布宫中,哪里遮掩的住?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呢,娘娘还是先将这边压下来,别再让外人知道了才是正经。”

冯皇后闻言愣了下一把抓住那女官的手,怔怔道:“你说……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

女官小心的点了点头,冯皇后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昏地转,屋里的连忙来扶,冯皇后半晌才稳住心神,颓然坐在绣墩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清和殿二楼正中的大暖阁中,福海禄匆匆走到皇帝身边,躬身耳语了一番,皇上面上始终没动,末了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下,众人看了也只以为是些平常小事,没人在意,暖阁门口的祁骁捧着手炉含笑看着里面,看着福海禄匆匆的进去又出来,看着皇帝同身边的几位亲王说笑,看着皇帝半藏在袖口的拳头紧紧攥起,青筋爆出。

江德清慢慢的走到祁骁身边来,低声道:“殿下……”

祁骁微微蹙眉:“不是不让你出来么。”

“殿下恕罪,老奴让那几个小的看着呢,这就回去。”江德清顺着祁骁的目光看过去,淡淡一笑,压低声音道,“老奴方才将前事都跟世子说了,特意说了殿下不想让世子知道,世子听了后没说什么,但看那神色……感动的很呢。”

祁骁惬意一笑,点了点头,自此,这次的事才算是圆上了最后一笔,祁骁很满意。

☆、第四十六章

子时,清和殿中停了戏,由皇帝率先敬了天地三杯酒,祈祷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祁骁接着敬酒,祝祷帝后玉石同寿,福泽万年,接着百官一同举杯,共同大襄国运昌隆,绵延万年。

祁骁离着皇帝最近,看着皇帝慈和的笑脸淡淡一笑,别的不提,单是面上功夫这一套祁骁是当真佩服皇帝,设身处地的想,若有人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祁骁自认是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云淡风轻的。

自然,不是祁骁道行太浅,祁骁侧过脸看了冯皇后一眼嘲讽一笑,若是比起冯皇后来,自己可就强多了。

冯皇后虽然净了面重新上了大妆,很是端庄有礼的笑着,但她眼底的惶恐不安是遮掩不住的,祁骁余光一扫并没发现祁骅,想来还醉死在下面呢。

祁骁心中轻笑,方才冯皇后急晕了头,并没有找太医给祁骅把脉,到了这会儿……他看了看沙漏,已然过了夜,药效已去,别说是找太医,就是找仵作来也查不出什么了。

祁骁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酒盏,先奉与皇帝,随后奉与冯皇后,祁骁看着冯皇后难掩疲色的双目心中冷笑不已,不是想要给百刃一个教训么?不知自己的回敬,冯皇后可否满意。

祭过天地后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皇帝又点了出热闹戏文,众人听了戏又看了看烟花就散了,冯皇后强打着精神去安排王妃太妃们和公主们歇息,敦肃长公主虽厌恶冯皇后,但碍着皇家的颜面,还是替她打点了一二,料理了些冯皇后照顾不到的事。

子时三刻,该照应的都照应到了,皇帝的贴身太监福海禄带着小太监走到冯皇后面前躬身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说了,皇后娘娘今日辛苦了,让您早些回寝殿呢。”

冯皇后脸色一白,她不觉得皇帝是真的怕她辛苦,这会儿让福海禄来催,怕是已经知道祁骅个那宫女的事了。冯皇后一直心存侥幸,这会儿彻底歇了心,咬了咬牙同福海禄去了。

承乾宫寝殿中,皇帝冷冷的看着冯皇后,沉声道:“骅儿今天醉的早……在偏殿中歇息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