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笑道:“果真如此,我分你们姐妹一人一个,就当提前给你们添妆了。”
初九就要成?亲的大公?主顿时羞红了脸。
鼓声一响,射柳开始。
姚黄目光紧追惠王爷射出去?的箭,就见?那箭如前年一样将对岸绑在柳枝上的大半个葫芦射得粉碎。
雪白的鸽子振翅飞向高空。
姚黄翘起嘴角,大公?主、二公?主都笑,而陈萤瞧着康王成?功射破的葫芦,瞧着那只虽然逃脱得慢但同样朝高空飞去?的鸽子,也很替自家王爷高兴,因为惠王的箭法夺魁是正常的,自家王爷能射破葫芦已然是惊喜。
陈萤还?知道,康王不会为箭法输给惠王而不快。
果然,康王已经去?惠王身边贺喜了。
大公?主调侃姚黄:“今年二嫂怎么不下去?接二哥了?”
这样的陈年旧事被她拿出来说,姚黄面上微热,当年她激动是因为不知道坐着轮椅的惠王爷还?能那么厉害,现?在早清楚惠王爷的种种本事了,再跑下去?算什么?
姑嫂四个回到席位上,没?多久,康王四兄弟上来了,只有惠王拿了魁首的名次,第?二名、第?三名都是姚黄眼生的武官。
飞泉替惠王爷接过摆着二十?个小金元宝的托盘。
就在人人都以为射柳结束圣驾要前往大殿开席时,永昌帝朝汪公?公?递了个眼色。
汪公?公?便站到高台之前,扬声道:“皇上有旨,召众臣到御前听?宣!”
高台这边坐着的全是皇亲国戚,随着台上台下诸位公?公?的声音传开,坐在两侧地面席位上的文武官员迅速离席,很快就按照官职排好,井然有序地朝这边赶来,最后如上朝议事那般分成?列队在高台之下。
永昌帝上前,扫视一圈下面的臣子,视线在站在最后一排的七品知县徐东阳脸上停顿片刻,他从旁边一个小太监抬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条分成?几节的黄褐色之物?,伸出高台让下面的臣子们看:“这是黄精,又名鸡头参,可养阴补气、健脾润肺,既可以制成?药材,也可以直接炖汤食用,三年的黄精在民间便可卖百文一斤,炮制好的干黄精一斤更是能卖五六钱银子……”
猜到永昌帝要夸谁的臣子们已经朝后面的徐东阳看去?。
姚黄眼观鼻鼻观心,知道惠王爷不想?出这个风头。
永昌帝放下黄精,俯视众臣:“我大齐地大物?博,像这样的山珍数不胜数,有的只能长在深山老林无法种植,需要百姓冒着摔伤骨头的危险去?采去?挖,有的山珍却像这黄精一样,得有心之人用心查勘一番便可在民间推广。”
“徐东阳在灵山开荒种黄精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朕知道,你们有的人可能觉得朕过于?看重他,往年有官员发现?铁矿金矿也没?见?朕把人召进京城当面嘉奖,但那是因为矿山不常有,山珍、药材却常见?,朕嘉奖徐东阳也不单是因为他这一番政绩,而是因为他的一腔爱民之心!”
“朕是皇上,万里江山是朕的,这万里江山上的子民也都是朕的子民。都说明君当爱民如子,朕确实?有一颗爱民之心,可朕只有孑身一人,穷其一生也无法亲自照看每一地的子民,所以朕与历代君王都要从天下选有才之士为官,让他们做朕的眼睛朕的手脚,再替朕去?各地照看黎民百姓。”
“有的官员一手领着朝廷发的俸禄,一手搜刮民脂民膏,把自己养得肥肠满脑,视百姓面黄肌瘦于?不顾。”
“也有像徐东阳这样的父母官,因为看得见?百姓采药摔伤之苦,看得见?黄精入市之利,故不畏艰险攀登崎岖山路查验黄精生长之地,再耗费心血为百姓寻出一条脱贫之路。倘若天下官员都有徐东阳的爱民之心为民之心,朕何愁百姓不富、大齐不兴!”
此言一出,二相立即率领百官跪了下去?,高声应道:“臣等定当谨遵皇上教诲,怀为民之心,为皇上分忧!”
臣子们跪着,站在永昌帝身后的康王、庆王、四皇子也都跪了下去?。
后妃与台上的女眷们倒不用跪,但姚黄竟被永昌帝的一番话?弄得心头热热的,忘了其他,直直地看向真正提出开荒之策的惠王爷。
赵璲独自坐在轮椅上,低垂着眼。
他旁边,庆王脸色更差了,终于?明白父皇叫他进宫不是因为不气了,而是父皇故意要他亲耳听?到这番话?,让他为他的害民之心羞愧。
庆王很愧也很悔,只要父皇能够原谅他,他一定把外?面的百姓当骨肉血亲!
漫长的沉寂后,永昌帝让众人免礼,再朝着远处道:“徐东阳上前,朕要赏你四个字。”
徐东阳低着头从最后一排走到了二相之前,撩起衣摆双膝跪地。
早已候在旁边的两个公?公?抬着一面匾额走了过来,汪公?公?替皇上揭开蒙在匾额上的红绸。
文武百官翘首张望,在那黑底的御赐匾额上看到了金光闪闪、气冲牛斗的四个大字:一心为民!
第157章 157 “坐着说吧,怎么这次又是你?……
立碑能名传千古, 御赐赞词的匾额亦可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光耀门楣。
高居庙堂如两位丞相都不曾得过这?样的嘉奖,看着两个公?公?抬着匾额拾级而下, 看着永昌帝亲笔的“一心为民”四个大字离他们越来越近,前排的几位高官都面露羡慕。
匾额停在了徐东阳面前。
徐东阳抬起头,因?为连续两年奔波于山野而晒得比二王更黑的周正脸庞上挂着两行清泪,仰望台上的帝王, 徐东阳放慢语速以掩饰哽咽之意:“皇上所言微臣没齿难忘,余生也将坚守一颗为民之心,皇上的嘉奖微臣却受之有愧、万不敢当。”
无人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 坐在轮椅上的惠王爷的眼帘垂得更低了。
永昌帝只是?笑看徐东阳,道:“不必推辞, 朕素来赏罚分明,今日?你父母官当得好, 朕便赏你,来日?你松散懈怠致使满山黄精功亏一篑, 辜负了朕给?你的期许、朝廷发的银晌以及当地百姓的辛勤,朕也会?收回今日?所赐匾额, 再重重地罚你。”
徐东阳叩首道:“微臣不敢, 微臣必将鞠躬尽瘁保证那数千亩黄精能得丰收,然查验黄精生长条件、开四分地试种黄精且提议在整座灵山周边开荒种药的大才?另有其人, 微臣只是?受其所托尽心推动此事, 故皇上将所有功劳都归于微臣一人,微臣才?愧不敢当。”
文武百官:“……”
这?一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高台之上,康王、庆王同时看向?了坐在他们中间的惠王,前者满目震惊, 后者又惊又恨,他就知道,这?事又是?二哥干的,可恨他都问到二哥面前了,二哥竟然还诓他!
女眷这?边,姚黄的心跳突然加快,徐东阳要说出惠王爷了吗?
事到如今,姚黄反倒不敢去看惠王爷,只暗暗握紧了手。
百官嗡嗡地议论了一阵,再去看高台上的永昌帝,却见永昌帝一改之前的欢颜,一脸不悦:“是?吗,又是?哪位大才?深藏不露,让朕夸错了人赐错了匾?”
从左相开始,永昌帝依次冷视起来。
看一个跪一个,就在徐东阳准备澄清之际,轮椅上的惠王羞惭地开了口:“儿臣有欺君之罪,请父皇责罚。”
永昌帝转身,见老二撑住轮椅扶手要给?他跪下来的架势,冷声?道:“行了,坐着说吧,怎么这?次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