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屋里的热气散出去,青霭只给王爷看了一会儿便关上门道?:“才?飘一点?小雪花, 王爷先用饭,吃完差不多能大些了。”

赵璲推动轮椅,来到?另一张他专门用来吃饭的桌子旁。

他在这?边吃,青霭、飞泉脸对脸地坐在客椅那边吃,工部不比王府,没那么多房间拨给他们?用,王爷愿意照顾他们?,青霭、飞泉便放开吃了。

王爷慢条斯理,青霭飞泉吃得也很讲究,只是会快上很多,等王爷也吃好,青霭收拾食盒,飞泉端来温水服侍王爷漱口?。

随后,两人留在外?面,赵璲自?己?推着轮椅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里面,从门口?到?北面净房这?一侧的墙边装了一排扶栏,赵璲已经坐了半日了,他撑着扶栏离开轮椅,靠着双臂的力量让全身保持直立的姿势。

尽管尝试过无数次都没有?任何?用,赵璲还是会努力调动双腿,因?为不抱什么希望,腿脚还是纹丝不动,赵璲也不会再烦躁动怒,只是心?平气和地保持着这?个习惯。

撑够了,赵璲坐回轮椅,来到?南边的暖榻上,朝着窗户的方向侧躺。

外?面的官员们?陆续前往膳堂用饭了,也有?的已经吃好正在返回公房,官员们?低声议论着天气、手头的差事或家里的琐事,风比早上小了,偶尔会有?雪花撞在窗纸上的轻响。

王妃在做什么?

今天是第二天了,手帕能绣好吗?

姚黄在长寿巷,早上她?兴高采烈地去了一趟南大街,在首饰铺给母亲外?祖母两个舅母以及表妹都买了首饰,每人一件十两左右的两件五两左右的,一共花去了一百两,再去绸缎庄给姚、罗两家所有?亲人分别买了两匹绸缎留做新年衣裳,胭脂水粉、好茶好酒也都买了一通,最后装了满满一辆马车去了长寿巷。

马车赶进姚家院子,罗金花裹着厚厚的细布棉袄出来接女?儿,却见女?儿艰难穿过堆满脚下?的绸缎、箱盒,笑得像个刚接到?天上掉的金饼迫不及待采买一通的由穷乍富的傻闺女?!

女?儿这?么惦记娘家,罗金花一点?都不高兴,叫阿吉等人先别忙着搬东西,匆匆把?女?儿拉进东屋,低声一顿数落:“咱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需要你大手大脚地往家里搬东西?”

虽然王爷女?婿可能不在乎这?点?小钱,罗金花却不想总是白占女?儿夫家的便宜!

姚黄凑到?母亲耳边,笑着说了五千两的事。

罗金花直接听傻了。

姚黄快速解释这?笔银子已经得到?了惠王爷的默许且不会带来任何?麻烦,罗金花才?打消了脑海里刚冒出来的种种顾虑,然后也跟被天上掉的金饼主?动砸进怀里一样,抱住女?儿一阵狂喜。

姚黄看着母亲合不上的嘴,心?里就变成了双份的高兴,像惠王爷那般淡淡的不把?五千两银子当回事的样子,才?不是姚黄期待的反应。

笑得脸都酸了,罗金花才让阿吉娘几个把东西都搬进屋,看看首饰再摸摸绸缎,罗金花问:“一共花了多少?”

姚黄随口?道?:“两百两都没花上。”

娘家人平时接触的还是曾经的亲友街坊,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姚黄送太贵重的首饰与绸缎反倒不合适,今天挑的这?些就很好,全是姚罗两家狠狠心自己也能偶尔奢侈买一回的东西,穿戴出去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猜疑他们沾了惠王府的光。

罗金花瞅着女儿越来越贵气且从容的脸蛋,感慨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家姚姚在王府住了半年,瞧着越来越像天生的贵人了。”

姚黄笑:“贵在哪了?除了不差银子了,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贵人们?恪守的那些规矩她?还是不愿意死守,贵王爷不爱听的糙话她?时不时还会蹦出来几句,而贵人随随便便就舍得花大几千两买幅名家字画的真贵气,姚黄自?认这?辈子她?大概都学不来。

罗金花没跟女?儿掰扯,只叫女?儿高兴这?一回就行,可别把?那五千两都花在娘家人身上。

姚黄:“……娘放心?,剩下?的我都要自?己?留着了,万一将来王爷舍不得给我花银子了,我总得自?己?打几样首饰充体面。”

罗金花连呸三声,叫女?儿闭上她?的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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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家吃过午饭,姚黄回到?王府时晌午的小雪花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姚黄问曹公公:“王爷的马车里有?备伞吗?”

曹公公:“备了,有?个地方专门放伞的,无论有?无雨雪,常年都放在那儿。”

姚黄:“王爷出门的时候有?穿斗篷吗?”

曹公公:“穿了一件狐皮大氅,今冬绣房新制的,王爷坐着时衣摆能垂下?去遮住王爷的半边皮靴,保证不叫王爷冷到?。”

姚黄知道?那件狐皮大氅,因?为绣房也给她?做了一条大红缎面的狐皮大氅,另有?四条不同缎面的斗篷。姚黄悄悄问过在杜贵妃宫里见过大世面的百灵,得知光她?那件合她?身量的狐皮大氅都价值两三千两白银,惠王爷比她?高了那么多,大氅造价只会更贵。

这?么一想,姚黄顿时明白惠王爷为何?对她?的五千两意外?之财反应平淡了,敢情人家真是从小就养在富贵窝里,远的不提,就他那一张张或紫檀或金丝楠的轮椅,造价也不会比纯金打造的金轮椅便宜。

偏偏就这?么一个天生的贵王爷,只想要她?亲手绣的手帕。

闲着无事,姚黄叫春燕挑了一些绸缎小料来,选来选去,姚黄选了一块儿竹青色的素绫,绫轻薄柔软,擦脸擦手都很舒服。

绣什么呢?

鸳鸯太俗了,花里胡哨的需要的彩线也多,思索片刻,姚黄让春燕教她?绣燕子,一根竹枝,枝头栖一只大的,旁边飞一只小的,像惠王爷画在河灯上的那样。

人家惠王爷不嫌弃她?的女?红,姚黄也不能太敷衍了,先在普通的绸缎上练习,一练就是一下?午。

惠王爷快回来了,姚黄让春燕收起针线筐,站在地上舒展舒展筋骨,披上带袖的狐皮大氅去了前头。

此时地上已经多了一层积雪,姚黄故意在下?人没扫过的地方踩了两脚,那双貂皮靴的靴底便完全陷了进去。

等了一刻钟左右,在大门外?探望的阿吉跑回来了,说王爷的马车已经拐进了巷子。

姚黄叫她?先回明安堂,自?己?撑着伞去了门外?。

青霭、飞泉一左一右地坐在车辕上,都瞧见王妃了,但谁也没有?知会里面的王爷。

马车停下?,青霭进去推动轮椅,飞泉站在车前,在张岳准备好木板后再打开车门。

赵璲披着大氅坐在温软的牛皮轮椅上,车门打开,他才?发?现王妃竟然撑着一把?青绸伞站在木板尽头的一侧,路面是白的,王妃的伞面也是白的,更有?飞雪不断落下?帘幕一般恍惚了视线,但赵璲还是看清了王妃莹白的腮边下?巴,看清了她?染了桃粉的面颊。

当轮椅落稳于地面,赵璲看向王妃握着伞的只有?指尖泛红的右手,没有?说什么。

姚黄没再接过轮椅,而是跟在旁边给惠王爷撑伞,直到?来到?明安堂前院的堂屋门前,她?才?将伞交给青霭,自?己?推着惠王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