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1 / 1)

有那么一瞬间,奚平从那双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三哥年少时也常这样,目光有时会聚焦在奇怪的地方,眼神会显得有一点游移……直到后来他搭起了城府,学会了伪装。

奚平突然问道:“你是顶级灵感者吗?”

濯明笑声戛然而止,他那微微游移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像是要化作尖刀捅穿眼前人的灵台:“你在联系周楹。”

这怪胎居然听说过他三哥?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濯明激动起来,眼珠不受控制地乱滚,“大宛周家最后一个祭品……跟我一样……他跟我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奚平听了这话,心情有点一言难尽:“呃……可能也不太一样。”

便听水里“哗啦”一声,莲花几乎飞了出来,抽条长到一人高,蓦地凑到奚平面前,骇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奚平:“周楹什么样?他有头发吗?”

奚平:“……还挺多的。”

不等他说完,莲花就几乎有些狂乱地叫喊起来:“他不拔头发吗?不拔头发吗?”

好家伙!这位的秃头不会是自己一根一根拔的吧?

幸亏芥子拢音,否则这一嗓子能把整个别院……整个皇孙府的人都喊起来。

奚平往后一仰:“他不好这个!”

奚平话没说完,那莲花里不知从哪伸出一双手,一把揪住奚平的衣领奚平发现他不光头上没毛,手上连一片指甲都没有!

“他吃什么?吃泥吗?割自己的肉吃吗?”

奚平掌中扣了个事先画好的符咒,一巴掌打飞了莲花的手:“非礼勿动!大宛皇室不至于的,没穷到那份上!”

莲花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似乎想从奚平脸上找出他说谎的证据:“他难道每天就跟那些人争权夺势?他怎么能这么平凡?”

奚平:“……”

有个词他没听清,毕竟是外国人……这秃花说他三哥什么?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莲花头一着急,身上冒出好几张嘴。

“他怎么可以这么平凡?”

“他是不是疯了……”

“他不正常,必是疯了!”

奚平一时无言以对。

周楹通过转生木问:“无心莲说什么?”

奚平:“说你不秃不自残不吃土,肯定是疯了。”

周楹:“……”

就在这时,那莲花双手青筋暴起,一阵含着水腥气的风迎面卷过来

濯明崩溃一样大喊大叫着,声音震得奚平想吐。

他只觉周身灵气都一滞,一口气直接卡在了胸口,下一刻,那双少女一般纤细惨白的手臂将他拽进了莲花池,他竟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奚平立刻闭气:这秃子果然是升灵!

伸手一张,几根琴弦已经拉到了手指间,奚平弹指一道剑气削了出去,撞在莲花上,却只在暗红色的花茎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半步升灵和不掺水的真升灵之间的差距!

第127章 永明火(九)

奚平想起有一次在菱阳河边,一群小孩放风筝,风筝还没起来,不知从哪蹿出来条瞎狗,没头没脑地扎进了风筝线里。顽童们连追再喊地一撵,狗更慌了,缠了一身风筝线,失足掉进了菱阳河。水鸟群起,狗也挣不开,将小燕风筝扑腾成了浪里白条。

奚平感觉,他现在就是当年那个柔弱无助的风筝。

后院不过几尺深的小莲池,底下就跟通着东海似的,怎么都踩不到实地。

奚平五官被水花来回抽打着,仿佛已经快沉到地心了。水中无数海市蜃楼似的画面,影影绰绰地与他擦肩而过,不等他捕捉到又消散。那疯子喊出来的声浪一浪接一浪地撞着他的灵台,他周身经脉像是被什么抽紧了,紧紧地箍在骨肉上,奚平忍无可忍地在水里吐出口气,快炸开了。

“士庸,”周楹立刻通过水龙珠感觉到了他这边不对劲,“水龙珠认你为主,用真元打碎它,趁机脱身,暴露就暴露了,以后再想办法,别和他纠缠。”

奚平嘴里已经尝出了血腥味,心说:那不是把徐汝成坑这了?

“等、等等……”奚平艰难地分神送出句话,“我觉得他在测试我,他暗中观察我这么久,冒险在三岳主峰间乱窜跟我接头,不会就为了清理细作我不信三岳山奢侈到用升灵巡山。”

“不要妄想跟无心莲合作,他或许对三岳不怀好意,但肯定不会想跟你双赢。这种人为了一点平静,只要手里有刀,他能把自己都大卸的‘莲子’,玄帝将无心莲的莲蓬封进了银月轮。

“几千年后,玄帝后人东衡项家把持三岳山数千年,后辈儿孙却越来越不争气。掌门到了蝉蜕巅峰,一直在设法突破,无暇打理琐事,却无人可用,只好退而求其次用悬无这‘半个项家人’。但他也不放心悬无,便将银月轮挂在了在东座,表面上看是将三岳大权交到悬无手上,实际也是一种监视。一旦大长老有越轨之举,镇山神器饶不了他。

“悬无大长老几百年来兢兢业业地替掌门守着项家的山头,直到他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个出身尴尬的顶级灵感者,带上灵山收为弟子。他悉心照料,调养了百年,让这个瘫子灵窍开、灵骨成,行走坐卧与常人无异,只等着通过师尊的考验,继承道心。然后被师尊送了份大礼……大长老拼着自己蝉蜕道行护法,将弟子送入银月轮,得到了上古魔神无心莲的道心,自己却一夜白头,养伤百年方才出关,师恩可谓重于三岳、深如南海啊。”

奚平一开始听到上古秘闻,还在转生木里给周楹转述,听到最后却目瞪口呆,都顾不上学话了。

“所以银月轮里的莲子发霉……发、发芽了?”奚平想起陶县里被月光扫成灰尘的秋杀,不由得对眼前能保持大半“器型”的濯明肃然起敬,“阁下怎么活下来的?”

“靠我那蝉蜕师尊。”濯明轻声说道,“师尊用一半的真元镇在我身上,一旦他撤走,我必会被银月轮绞杀。但同时,我成了新的无心莲,与银月轮共生,我在这三岳山中,便如一半的镇山神器,他通过我控制了银月轮这个掌门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套。银月轮、我、还有师尊,谁也离不开谁,你说高明不高明?”

奚平盛赞道:“有才!”

“我不信掌门行将殒落时没安排好后事,到时这师兄弟必有一场较量。”濯明道,“相传化外炉完全可以容纳蝉蜕的真元,那炼出破法和望川的化外之物能屏挡镇山神器。我可以帮你拿到化外炉,但我要第一个用,我要摆脱银月轮。”

奚平想了想:“化外炉居然在贵派掌门屁股底下坐着,这是打死我们都没想到的,否则也不会浪费这工夫除了答应,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还可以放弃化外炉,就此脱身。”濯明笑道,“这点手段你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