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书问:“现在去哪?机场还是回家?”

没人回应他,叶书书又问了一遍。

韩以恪回神,没有作答,他低头看向蓝文心,好像在等他做选择。

蓝文心闭着眼,并没有睡去,他听到了叶书书的问话,但他喉咙异常紧涩,张张嘴,双唇抖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口。

韩以恪觉得他看起来像一只病猫,恹恹的,受了巨大的刺激,浑身抖个不停,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恐怕会应激而死。

他拿出匪徒绑眼的黑布,重新给蓝文心眼睛系上。

蓝文心抓着他的衣袖,抓得很紧,呼吸也很急促,像在无声抗议。

韩以恪置若罔闻,绑紧那条黑布,手往下移,托着他的腰说:“回家。”

蓝文心昏睡了很久,大脑里好像有一部放映机,将记忆里的画面反复播放,强迫他重温上百遍:

自动弹奏的钢琴、大小不一的动物模型、关在塑料盒里的蝴蝶、还有从未停下来的琴声萦绕耳畔,一格格的画面飞速滑过,导致蓝文心电量不足,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迷糊中,他感到口干舌燥,想找水喝,身体却像被人不断压进一片大海里,鼻腔呼吸困难,找不到一丝机会吸氧。蓝文心拼命踢蹬双脚,在窒息前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模糊,蓝文心脑门发烫,适应了灯光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处何地,犹记得离开韩家的时候是傍晚,现在天光乍亮,他再次躺在熟悉的房间,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出逃失败的梦。

蓝文心艰难地坐起身,低着头缓了一缓。梦里的他没有成功划出海,海的尽头仍是韩以恪的领域;也没有溺水,小鸡可能以为他死了,孝顺地压在他身上猛踩,做心肺复苏。

蓝文心把小鸡挪到一边,侧躺着,感到全身酸软无力,萎靡地半眯着眼。小鸡也在他脸旁倒下,两颗眼珠如翡翠般剔透。

一猫一人静静对望,蓝文心敏感的心稍得慰藉,纵使在异国他乡遇上的人类都不值得信任,但至少有小鸡,一条“鸡肠”从口腔直通肛门,品性纯粹,且在他倍感脆弱的时刻不吝啬关心,蓝文心决定奖励它一个吻。

他嘟着嘴凑近小鸡,小鸡却后翻两下,咬他袖子要他起床,蓝文心顿时明白原来它是肚子饿要吃的,世上根本没有无缘由的好意。

蓝文心感到心寒,踉踉跄跄地抱它起来,打开房门,瞥见楼梯上来一行人。

韩以恪走在最前面,蓦地与他对上视线。

蓝文心心头一颤,合上门,迅速躺回被窝。

外面的人甚至没敲门就进来了,蓝文心听到来的人不少,他至少辨出四种脚步声。其中有一个人脚步沉重,来到床边抱走小鸡,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办,烧一天了,本来看着就笨,这下该烧傻了。”

蓝文心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头,对叶书书的印象分再扣5分。

另一把语调高昂的嗓音说:“傻了也好,至少傻瓜说话不为难人,你看他明明闭嘴的时候顺眼多了,偏偏喜欢动嘴,当花瓶多好。”

蓝文心默默呸两声,数了数,范凯文总共说了五句话,只有一句好话,说他长得好看,一句好话加5分,四句坏话总共扣4分。

韩以恪见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眉毛却在抖动,便对一旁的家庭医生说:“医生,你检查一下,给他开点药。”

安德鲁医生放下手提包,向前两步,想撑开蓝文心的眼睛看情况。谁料他一接近,蓝文心就睁开眼,直直地望着他:“我不需要吃药,我会自愈。”

安德鲁怔了怔,给他测体温38.7C。

叶书书插一嘴,说他从昨晚起便反复发烧,看来这会儿开始讲胡话了。

蓝文心把脸一别:“随便开,我不会吃。”

在蓝文心的强烈抵触下,安德鲁最终给他开了两片维生素,韩以恪送安德鲁下楼,低声和他交流几句,再次回到蓝文心的卧室时,他望向叶书书和范凯文:“我有事和他单独谈。”

叶书书见他表情不好,配合走到门外。范凯文则原地不动,抱臂环胸说:“我也要听。”

韩以恪不动声色地侧头,看着范凯文。他眉骨高,鼻梁笔挺,站在光线不明亮的地方,眼窝处就容易形成深重的阴影,显得整个人冷漠无情,尤其是那双幽深的黑眼睛。

范凯文与他对视半分钟,不情愿地离开房,砰地关上门。

小鸡也被叶书书抱出去喂食,房间寂静无声。韩以恪走回床边,发现蓝文心带着一副耳机,眼睛闭着。

“侧过去躺好。”韩以恪说。

蓝文心把脸别去一边,“就算你救我回来,我也不会感谢你。”

韩以恪低声说:“把裤子脱了。”

蓝文心虚弱地横眉竖眼:“你说话客气一点!”

韩以恪在床边坐下,“你不是听音乐吗,怎么听清我说话。”

蓝文心噎住,瞪着眼说不出话,稍不留神就被韩以恪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下半身脱得光溜溜的。韩以恪戴上干净的塑料手套,用食指戳进他后穴,抽插两下。蓝文心顿时夹紧屁股,撑起身怒道:“你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别动手动脚!”

韩以恪置若罔闻,拍拍他屁股将他摁回去,取出一颗退热栓,将栓剂的圆锥头往里一推,第一次无法顺利推进,他取出来,换手指捣了捣。

蓝文心被后穴的异物弄得不舒服,往后瞄一眼,羞耻地把脑袋埋进枕头,感觉韩以恪的前期工作准备了很久,药还没推进去,指头在里面乱钻。

蓝文心又羞又恼,胡乱蹬腿。突然之间,体内的手指一下子捅到深处,顶得他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轻呻。

他尴尬地捂住嘴,双目泛红,只觉脑袋越烧越热,整个人像漂浮在云上,失重感令他心慌意乱,他着急地抓住韩以恪手臂:“不弄这个,我要吃药……”

韩以恪这时却将栓剂轻轻一推,成功塞进去,他摘掉手套说:“别挤出来。”

蓝文心抬起腰,使出全身的力气挥出一掌,啪地扇在韩以恪左脸上:“臭流氓!”

韩以恪甚至没偏一下脸,提醒他穿好裤子。

“等病好了,我就走!”蓝文心胸膛剧烈起伏。

韩以恪盯着他屁股:“那就把栓剂夹紧,快点好。”他神情不耐地转身离开。

范凯文在门外候着,一看见门开了,急匆匆进来打量两人的表情。

叶书书注意到蓝文心两颊通红,韩以恪则左脸泛红,两人大概争吵了一番。叶书书真是左右为难,虽说韩以恪是自己带大的,但和蓝文心相处时间不短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偏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