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过完生日,蓝文心的脾气就收敛许多,独自在外,少得罪一个是一个,如果他母亲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欣慰。

蓝文心踩上单板,太久没滑,原地弹跳两下找脚感。

他余光瞥见陶欢站在不远处,傻傻地望他,好像想和他说话,但不敢过来。

蓝文心心头一暖,蹬脚滑过去,吐出一口雾气,对陶欢郑重地说:“陶欢,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再和关海联络。”

程朗蹲在地上给陶欢整理雪鞋,感到莫名其妙,抬头说:“你又怎么回事?”

“我比你了解他,我做过他三年的学生,我可以说自己听音能力不错,但他连教我都没耐性,”蓝文心盯着陶欢的黑色眼睛,“我想说的是,关海绝非真心想教一个听不见的人弹琴。”

程朗咯噔了一下,看了看陶欢的表情,站起身,烦躁地啧一声,拉着陶欢远离蓝文心。经过韩以恪时,程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们挺配的,一样有病。”

蓝文心转身,冷不防对上韩以恪冷淡的目光,他啪嗒一下戴好雪镜,后刃推坡一米,慢慢飘下雪道,留给众人孤零零的背影。

范凯文不清楚情况,只觉得蓝文心在炫技,不甘示弱地追上去,吹了声口哨,大喊:“蓝文心,和我比吗?!”

蓝文心侧身背对他,忽然加快换刃节奏,快速翻转膝踝立刃,在雪道上划出几道弧线漂亮的中弯,一下子甩了范凯文几米远,搓出的雪粉飞扑到范凯文脸上。

范凯文扯高嗓子骂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洋文。

蓝文心充耳不闻,觉得自己特别帅,这么久没滑还能迅速找回脚感,果然,天才在困境中亦能活得很精彩。

他被自己感动到,抬手擦了擦雪镜上的雪粒,尝试高立刃刻滑,正要扭动髋关节,耳边突然传来“哗哗”声响

一个穿着黑白滑雪服的人从他身边飞速掠过,踩着双板滑Carving,转弯流利快速,凭借立刃将身体压得很低,刚好能抚摸地上的白雪,所经之处扬起漫天雪粉,范凯文在身后高声欢呼。

蓝文心咬咬牙,搭乘缆车回起点,想换对雪鞋练习双板。

姓韩的在家压他一头,在外抢他风头,猫的发情期都没这么频繁。

心情郁闷之际,蓝文心瞥见范凯文在缆车上行前一刻,抱着雪板跳上来,大剌剌地坐到他旁边。

两人相视一眼,蓝文心冷淡地别过脸看雪景。

范凯文勾起唇,安静片刻,说:“我见过韩以恪的家人,知道他很多秘密。”

蓝文心没应声。

范凯文继续自言自语:“中国文化里,见过对方家人就等于两个人要结婚。”

蓝文心被口水噎到,猛咳三声,范凯文叫他别太惊讶。

“而且我知道他很多秘密,两个人关系亲密才会知道彼此的秘密,你知道吗?”

“不知道。”蓝文心依然别着头。

“So,你的起点已经比我落后,”范凯文挑挑眉,“怎么样,要比一局吗?蓝文心,如果我滑赢你,你就退出,一局定胜负。”

蓝文心闻言,转头看他,范凯文眼里那抹势在必得的火焰,让蓝文心十分不爽,看来今天不宜出门,不仅被各路人打压,还被看扁。蓝文心低哼一声,再侧过脸,看见一部缆车在隔壁钢索上,与他并肩而行。

韩以恪就坐在里面,目视前方,雪镜镜片摘下,眼神和背景里的雪山一样冷。

他似有所感,转眼看着蓝文心。

“我会赢你,”蓝文心收回目光,盯着范凯文,“不是为他,只为了证明我的技术比你好。”

缆车到顶,蓝文心扣上磁吸镜片,干脆利落地滑入雪道。

第一章 23雪崩点

今日气温3℃,山顶滑雪场10℃,即便如此,蓝文心仍感觉贴身的速干衣已经湿淋一片。

热气烘着脸庞,他拉低护脸罩大口吸气,余光往后一瞥,便看到紧追不舍的范凯文。

范凯文落后他好一会儿,突然变更路线,喊了一声蓝文心。

“喂,要滑就滑野雪!”范凯文站在小树林边看他。

昨天下过雪,树底的新雪松动,蓝文心觉得去道外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不待他回答,范凯文就扬长而去,在树干之间穿梭,挑衅道:“你该不是不敢吧!”

“你不敢,就跟在我后面!”范凯文嚣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蓝文心咬咬牙,踩板跟上,集中注意力躲树、躲雪坑、躲石头,沿着范凯文的轨迹追上他的节奏,两人互不谦让,雪地上满是斑驳的轨迹。

范凯文亢奋不已,狂吹口哨说:“谁先到山脚谁就赢!”

蓝文心低哼,忽然望到远处坡道上插着一面黄色警示牌,目光一凛,高呼:“等一下!别滑了!”

范凯文不知是不是耳麦出了什么问题,像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甩开蓝文心两米远,雪板擦出的粉雪模糊了蓝文心的视线。

蓝文心一边追他,一边喊:“别滑了!前面有悬崖!”

那个五颜六色的身影仍不要命地向前冲。

蓝文心加快换刃速度,冲到他身边大喊:“别滑了!你疯啦?!”

范凯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见他一眨眼就追了上来,神奇地“yo”一声,余光瞟到前方出现一道斜坡,他来不及刹板,因惯性向下跌,总算看清楚不远处的警示牌。范凯文即刻大脑降温,终于想起上帝,冲着漫天粉雪大骂“圣洁的屎”,闭上眼听天由命了。

即将滚落之际,范凯文突然被一股外力推往枯树底,撞到头晕目眩,半个屁股陷进松软的雪里。

他缓缓爬起来,呆坐原地,把镜片摘下,傻傻看着蓝文心在斜坡上滚了两米,五米远,离悬崖越来越近……

“喂!蓝文心!”轮到范凯文大喊。

蓝文心感觉翻滚几周,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忍痛稳住身形,斜歪着身子试图站起,颤颤巍巍地控制雪板,尝试走大弯降速。但坡度太垂直,新雪又太软,无法提供支撑。他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在范凯文的呼声中冲出了悬崖

五米,十米,十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