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浮若当即笑了出来,欢欢喜喜应承下:“那就有劳兄长了。”

这边三妹妹刚走,裴涿邂便想办法叫人去给沈岭垣递消息去。

他至始至终确实不知宣穆在何处,沈岭垣倒是有几分本事,将人藏起来竟是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但算起来,宣穆也应当回来了,弄出镇南王世子现身的传言来,不外乎是为了将从前的旧事翻出来,再给宣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

想来宣穆与妘娘相聚就在这几日,那他想办法去信过去,是不是也能顺便问一问妘娘近况?

第四百零七章 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从京都到常城本也上不得太远,只是明里暗里都有人注意着那边,想要送信过去实在有些困难。

长长的信件送到苏容妘手上时,她却是已经与宣穆相聚。

宣穆从娘亲分别这么久过,这段时间一直担心娘亲的情况,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直到与娘亲重逢时,从懂事起很少哭的他,缩在娘亲怀里哭了许久。

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同娘亲分别这么长时间,又是担惊受怕的,换作旁的孩子早就闹得个鸡犬不宁,他能坚持到此时,见面了也是躲在怀里哭一哭,已算很是懂事了。

苏容妘将他抱个满怀,像他小时候那样,手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好了好了,没事了,从现在开始娘亲再也不会与你分开了。”

当然,她们日后会也会被绑在一起,再也不会有机会分开。

宣穆是个要强的孩子,哭过之后将眼泪擦了个干净,觉得自己是个郎君,在娘亲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实在不妥,还怎么保护娘亲?

他吸了吸鼻子,从怀中挣脱开,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对娘亲点了点头。

苏容妘心口暖暖的,照着宣穆的头狠狠揉了两下,而后将他领进屋中去,将门关上。

沈岭垣坐在榻上,宣穆瞧着这个最有可能是他父亲的人,一时间不敢上前去。

苏容妘没强迫他,只是拉着他先坐下,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圈,可这原本已经决定好要告诉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犹豫半晌,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阿垣,瞧着他沉稳的神情,好似也让她能安心下来,再会转过头来时,郑重地对着宣穆道:“有件事娘亲一直瞒着你,本想等你长大些再同你说,只是如今失态怕不得控制,我们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才行。”

宣穆有些茫然地盯着她,苏容妘狠了狠心,将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了一番。

说了他的亲生爹娘究竟是谁,说了如今是何种处境,还是说了日后他要做什么、要面对什么。

宣穆越听越是惊讶,瞳孔更是震颤的厉害。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是读过很长时间书的,有些大事他虽还不能理解透彻,但有一件事他明白。

他的娘亲并不是他的亲生娘亲,而他的真实身份会给娘亲带来灾祸,如今迫不得已,他必须听话去走一条危险的路,否则娘亲会被他连累。

对于他这般年岁的孩子来说,娘亲便是天大的事,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不是他的亲娘,无异于将他心中所坚持的、坚信的,全部摧毁。

饶是再坚强,他也终究忍不住再次红了鼻尖:“娘……你就是我的亲娘。”

他一头铺在苏容妘怀中。

他能感受到娘亲方才说的那些事中,透着他可能无法承受的危险,但这对他来说那些都不算什么,娘亲才是天,可如今他的天不再属于他,他小大大亲近着、决定要尽其一生来孝顺的人,竟不是他的亲生的娘亲。

“娘,你就是我的亲娘,其他人我谁也不认,我只听你的话。”

这话让苏容妘心中软的不成样子,她抬手摸了摸宣穆的头:“哭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把这些事告诉你罢了,世间的感情也并非唯有血脉才能牵连到一处,我养了你、你叫我娘,咱们就同亲母子没什么差别,今日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蒙在鼓里罢了,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还是如何相处。”

只是说完这些话,她重新捧起宣穆的脸。

小孩子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还倔强着咬着牙。

他的这番话确实让她感动,只是在脑海之中仍旧忘不掉荣姨娘生子时惨烈的模样。

一命换一命生下的孩子,若换作是她,即便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孩子将养育他的人视为亲生娘亲,但却接受不得视为唯一的娘亲。

苏容妘揉揉他的脸:“但是你的亲生娘亲,你绝对不能忘,她为了将你带到这个世上来,宁愿将自己生生剖开,这世间谁都能忘了她,唯有你不能,等日后安稳了,我带你回去给她磕头上香。”

宣穆点点头,只要娘亲不会不要他,他什么都听娘亲的。

“好了,现在我想问一问你,你可决定好了听我们的话,做那些危险的事,日后很有可能一辈子被困在京都之中?”

宣穆看着娘亲,没立刻回答。

苏容妘抽出怀中帕子给他擦泪:“不过娘可以答应你,这一辈子都跟在你身边,无论你被困在何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后果,娘都陪着你。”

宣穆听了这话,直接用力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这个日后会被推上那个危险位置的人都同意了,苏容妘应该松一口气才是,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总是愧疚,觉得宣穆如今答应,是因为年纪太小,还不知其中厉害,日后若是知晓了,说不准还会怪她。

可是这么想有什么用呢?如今哄也好骗也罢,已经没了回头路。

“宣穆,日后无论谁问你,你都要记住,你父亲是含冤而死,你要为父申冤,知道了吗?”

第四百零八章 这就是主子与沈郎君的不同

曾经苏容妘想着,要宣穆多读书多明理,等他能分辨好坏,有了自己的坚持与选择,再将这些往事告知他,日后的路尽数由他自己来选就是。

只是如今已没有这个机会等他慢慢长大,他不知道还有这个父亲,让他为了素未蒙面之入正明,甚至要付出许多了料想不到的结果,于他而言实在是算不得公平。

宣穆扯着娘亲的袖口,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男人:“那他,还是我爹吗?”

苏容妘想了想,怕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干脆直接多解释了几句:“若从血脉来说,他不是,但我已是他的妻,你认我,也应该认他才对,至于在外人面前,他用你亲爹的身份行事,所以……你还是得唤他一声父亲。”

这话绕的很,饶是宣穆早慧,也被绕的头晕,但最后一句话他是能听得懂的,干脆不去纠结其中细处,直接对着娘亲点头。

苏容妘满意地摸摸他的头,而后推了推他:“去罢,同他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