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是在说,若非重逢后有他阻挠,他们成亲怕是还会更早。

越是未曾亲眼所见,便越是会将未曾知晓的事想的太过难以承受,他不敢去设想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多亲密、多恩爱,亦不敢想,妘娘会与另一个男人,比同自己更亲密。

此刻他心中的那些后悔达到了顶峰,桌下膝头的手紧紧扣住膝头。

此刻即便是沈岭垣目不能视,也能品啧出不对劲来。

裴涿邂的觊觎已经让妘娘觉得不舒坦,他率先一步开口:“不知裴大人会来,未曾为大人留下一杯喜酒,不收大人的祝福也无妨,不过大人此次前来,想必还是有要紧事要说。”

他说这番话只会让裴涿邂忮忌更重,可当他转头去看向妘娘时,却是只能强将自己的理智拉回来。

这瞎子还不能杀,妘娘会生气。

这瞎子该死,却不能死在他手里,若非是提前知晓这瞎子命数将近,他怎会能愿意将妘娘送过去?

他来之前,已经想了许久,他应该忍,忍过这一时,让妘娘亲眼看着他死,让妘娘了却那些过往,可怎知这瞎子明知自己时日无多,竟还要与妘娘成亲。

做寡妇有什么好?

裴涿邂冷笑一声:“要紧事,什么事算是要紧事?”

“你心中将妘娘当做什么,你如今朝不保夕,衣难蔽体,你怎敢与她成亲?你能给她什么,权利地位,还是安稳平安,甚至”

他双眸微微眯起:“你怕是连个健全的孩子都给不得她。”

比起其他,生孩子是最简单的事,一男一女,以地为榻以天为被,随随便便就能生出一堆孩子来,连这只需刹那间的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又遑论以后长久生计?

沈岭垣面色没变,并未因他所说的都是撕破体面的实情而恼怒。

可苏容妘听不得这种话,她向裴涿邂瞪过去:“我们的事,你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她坐直了身子,恨不得将阿垣护在身后:“我不需要碍事的孩子来拖累,我与心悦之人在一起便只争朝夕,与你何干?”

裴涿邂见不得她维护旁的男人的模样,可妘娘这话,却让他想起了妘娘小产的那个孩子。

果真为那孩子伤怀的只有他一人。

妘娘只会庆幸,那个不带感情有的孩子,只是她的拖累而已。

第三百八十二章 在你心里,竟是这般想我

早就有预感的事一次又一次被证实,一而再再而三被强调,本应该再伤不到他才对。

可裴涿邂这份情火被泼了再多次凉水也冷不下来,他看着苏容妘也不再开口,似是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要这样执着到什么地步,才能彻底接受她对自己无情,彻底适应她的冷心。

苏容妘在说完这些话后也冷静了下来,小产的那个孩子证明了她在裴家过的那些日子,亦是在提醒她,她曾与裴涿邂有过那么一段。

冗杂的情绪汇聚在一起,在心中留下一股无名气,她深吸一口气将头转在一边,闹不明白为何要让她在这里听着,他本就应该不见裴涿邂才对。

“裴大人,既还知晓妘娘在养身子,便有劳言语在上注意着些,动气伤肝,这对女子身子不好。”

沈岭垣原本并不打算与裴涿邂说太多的私事,但他知晓妘娘的性子,她不是个喜欢将话憋在心里的人,有什么怨就要立刻说出来。

见她想说的话都已说完,他这才开口将话转到正题上。

“裴大人乃朝中大员,出京应该并不容易,若只是为了来问这些事,还是请速速回去罢。”

言罢,他直接站起身来,拉着苏容妘就要往门外走,即便是因病痛而身形不稳,但背影仍旧坚毅,好似任何风雪加身都不能将他的背脊压弯半分。

裴涿邂在这一瞬,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妘娘身上也是有几分这瞎子的影子。

她身上那些与寻常姑娘不一样的倔强与孤洁,是不是也与这瞎子有几分关系?

果然,青梅竹马的情分终究是旁人比不得的,在不知不觉之中,身上沾染了对方的习性,旁人终究是难以融入其中。

“沈郎君不必太过心急,想必我要说的是你心中也有考量,还是叫不相干的人都到外边去,只留我们三人说话。”

沈岭垣向外走的脚步这才慢慢停下,稍稍偏头,细听他的话。

谭策也听得明白这是在说自己,面上有几分不悦,毕竟都是一起成事之人,虽则沈岭垣主为谋策,但细论起来,他们两个也没有主仆之分。

更何况都是一些成事之人,他有什么听不得?

他并未打算离开,但裴涿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在下眼拙,不知这位是何等人物,竟是连世子与人的谈话,都能擅自留下来细听。”

他将世子二字咬的极重,苏容妘听的眼皮不由一跳。

什么世子?哪来的世子?

她下意识去看沈岭垣的神色,却见并没有什么意外,就是连谭策也似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掂了掂手中的剑,铁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情不愿出了门。

苏容妘心中一惊,这就是句世子说的莫非是阿垣?

这边谭策退出屋子,随侍也紧随其后,门再次被合上,只留下他们三个被命运紧紧捆绑在一处的人。

裴涿邂嗤笑一声:“看来沈郎君有些小聪明却也没什么大本事,五年时间竟不能叫这些人都归顺于你,反倒是养出了杂七杂八的心思。”

沈岭垣慢慢回身:“我并未是他们的主子,也无意要成什么伟业,更无意将他们驯化,自然谈不上什么归顺。”

苏容妘听不懂,但却没有插话,扶着沈岭垣慢慢走回桌案旁落座。

裴涿邂看不得她对旁的男人在意小心的模样,将视线从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上挪开,冷笑一声:“你的野心太小,所以你注定成不得事。”

他的手臂撑在桌上,直接轻轻敲着桌面:“想来你也知道,你从一开始的决定就是错的,否则不会突然转换心思,用镇南王世子的名义来做事。”

苏容妘终于听明白了,方才那一声世子果然是在唤阿垣,可什么叫用世子的名义来做事?难不成他对外宣称世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