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了两句,众人忙七手八脚将裴涿邂抬起,而他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将妘娘抱起,走在最前面。
手下刚把裴涿邂背到背上,一回头,自家统领便抱着那姑娘远去。
他唇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这一幕也弄的硬生生憋了回去。
朝廷命官、皇帝眼前的红人,若是此次究了其性命,那可是卖了一个大好,这种好事统领不争也就算了,这抱着人家夫人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薛夷渊是顾不上旁人说什么闲话,直接将妘娘抱回了禅房之中,抬眼看见她身上的外袍,分明是与方才裴涿邂身上那件是同样的颜色,一气这下赶紧给解开丢去,回身时还顺着踩了两脚。
“太医呢,叫你们请太医都请到哪去了!”
他直接要坐在妘娘榻边,却要在靠近时被手下拉了一把,他这才意识到,他不该对与妘娘如此亲近才是。
“统领,太医现在正为裴大人瞧这身子呢,一时半刻过不来。”
薛夷渊听这话,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一时半刻过不来?我叫你请太医,你怎么请到他那去了?”
手下怯生生看他一眼:“统领,裴大人可是朝廷命官……”
言外之意,便是说只有一个太医,谁会放着朝廷命官不去诊治,跑来诊治这位身上连诰命都没有内眷?
薛夷渊抬手便照着他的头捶了一下:“救命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都是人命,自然是要伤势重的先来,你没看妘……裴夫人,她衣衫上这么多的血,若是真耽搁了岂不是”
他后面的晦气哽咽在喉咙间说不出来,但人已被急的满头是汗。
手下古怪地看着他,而后向门外张望一下,赶紧压低声音问:“统领怎得这般紧张裴夫人,她、她可是”
“你莫要胡说!”
薛夷渊眼睛瞪起来,此刻也不得不开始顾及一下人言可畏,忙找借口道:“这是裴府内眷,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裴涿邂追责下来谁来担?你要担?”
手下脸盲摇头,根本不敢接这话,紧张问:“裴大人很看中裴夫人?”
薛夷渊担忧的视线投在妘娘身上,闻言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你有这心思问东问西,还不赶紧去想办法旁的大夫!”
话银刚落,外面便有人禀报:“统领,有个自称是裴府府医的人过来,说要为裴夫人看诊。”
薛夷渊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快请!”
他忙将位置让了出来,孙大夫直接提着药箱从外匆匆进来。
左右手诊脉连带着掀开眼皮瞧眼睛一气呵成,最后面色凝重:“夫人腹中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我需得为夫人是施针,还请统领寻两个丫鬟过来。”
薛夷渊当即懵了,怎得孩子还保不住了?
他虽然也不想让妘娘生裴涿邂的孩子,但毕竟有了,此刻落了去,岂不是会伤妘娘的身子?
他一时间没了反应,倒是手下推了他一把,将他拉出了门外:“属下这就去寻人。”
薛夷渊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地盯着不远处,好似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
身侧的弟兄还打趣他:“统领怎得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你媳妇呢?”
两三个人将这话听了个正着,一起偷笑着。
薛夷渊却是一言不发,心中脑中都乱了起来,恨不得即刻冲进去陪在妘娘身边,这上成佛寺究竟经历了什么,怎得让她伤身,连孩子都落了去?
孙大夫要的丫鬟被带了进去,两个是从旁的夫人身边借过来的,还有一个是裴府的丫鬟,叶听。
这人在薛夷渊上山之际便见过,他原本是要寻妘娘的,找到妘娘的禅房,却只见这丫鬟气息奄奄躺在小榻上,对妘娘的下落无论问多少次,都不愿回答。
此刻她撑着过了来,唇白的在夜里看都骇人,脖颈上还缠着伤布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将白凌缠上去的吊死鬼,与妘娘在一起,都分不清谁伤的更重一点。
薛夷渊蹙眉拦她:“你来做什么,莫要添乱!”
叶听却仍要上前:“我家夫人在里面,我熟悉我家夫人的身子,还请统领放行。”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来看的是妘娘
叶听执意要进去,可薛夷渊仍旧有些犹豫。
此人毕竟是裴府中的丫鬟,他私心里还是不愿裴府中人靠近妘娘身边,可又不得不承认,叶听所言有道理,除她以外的两个丫鬟都有自己的主家,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藏着什么别的心思,倒不如让叶听进去,左右都已用了裴府的大夫,也不差这一个丫鬟。
薛夷渊无奈又恼火地叹了一口气,蹙眉让了个位置出来:“别动什么歪心思!”
叶听没回答,只是微微俯身,便赶紧进了屋中去。
苏容妘在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失温久了,又带着一个健壮的男子走了许久的路,加之脖颈手心都有伤口,更是让气血又了消耗的口子。
叶听见到这副场景,心中的愧疚自责将她淹没,若非是她护主不力,又如何会让夫人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喉咙咽了咽,缓步走到孙大夫身侧,听着大夫每施一针便叹气一声,她便直接在大夫身侧蹲下:“孙大夫,您别叹气了,叹得我心慌,夫人的身子如何,孩子可还有保住的可能?”
她的靠近,将另外两个丫鬟给挡了一下,虽说这二人被带来之前,千牛卫警告过,看到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可回去对主家说,只是丫鬟哪里能做这种主?若是主家想问,定是有千百种法子撬开嘴。
待家主醒来,定是要将这二人讨要过来安排到旁处去,免得多嘴。
孙大夫将最后一根针扎进去,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时候,能将大人保住便已是难得,哪里还能说什么孩子。”
他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轻叹一声:“夫人受了这么多苦,已算是命大。”
叶听明白他话外之音,夫人本就因有孕身子不如从前,又在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本是应坚持不到家主寻上她才是,可如今非但回来了,还硬生生将家主也带了回来。
孙大夫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几步来回避:“你们为夫人将下裳换了罢,污血在此,浊气入土对夫人身子更不好。”
叶听忙应声,直接将盆端到跟前来,手触及盆中热水将细葛布浸润,却是在抬手掀起夫人锦被时有一瞬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将被子掀起,入目便是下裳暗红的血,都是女子,她感同身受般觉得小腹传来一股痛意,连带着将手中细葛布也攥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