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痞笑,原本想让何靖精神起来反驳自己嘴贱,结果只等来一句话,“随便,你们点吧。”

服务员端来何武点的食物,平日鲜艳肥美的三文鱼肉在何靖看来索然无味。

“大哥,你别这样行不行?他本来就该死的啊,二五仔,没有被切成刺身扔海里喂鲨鱼就不错了。”何武骂骂咧咧,对何靖这副样子充满意见,“况且这几年你替他干了那么多事,真的欠了他的也早就还清了。”

何靖抬头看自己弟弟,却半个字都不说。

“靖哥,说真的,你确实没必要这样。”平头夹起一块牡丹虾,蘸着芥末往嘴里送,“你不做掉张永强,倪少翔就会做掉你。你不要忘了,是他害你进O记的。那日要是你运气差点,我们兄弟就此永别了。”

何靖手里筷子戳在鱼肉上,轻抬眼望向面前两个苦口婆心的大男人。

“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我是没什么本事了,所以我指望你做话事人,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应有尽有。”何武直接夹走何靖筷下那片鱼肉,“我们做古惑仔,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为了什么?肯定是为名为利,走捷径图大钱。现在他死了你上位,难道不是好事吗?”

低迷这些天,何靖并非心如止水。他知道张永强的地盘全部归了自己,三分之一的话事权,娱乐城、赌档、酒吧、码头。倪少翔待自己不薄,连粉线都愿意让自己插手。这是嘉奖他大义灭亲,魄力过人。从此新义靖哥横行无忌,康庄大道就在脚下,还不快步上前?

张永强惨吗?他和何武平头,无父无母,冒着生命危险上岛。被砍被追杀,被大哥利用被警察憎恶,难道就不惨吗?

谁不想锦衣玉食,躺着数钱。

背叛,痛苦,亲手杀掉一个警察又怎样。那一星半点的手足交好,也不过是对自己重情重义的利用罢了。

是他命贱,早就没得选了。

何靖忽然想通,自己幼稚可笑的情分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有多天真。意识渐渐撇开浑浊,身体急需一个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的休息。

“我先走了,你们吃吧。”何靖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何武在他身后大喊,“叼,你去哪里啊?今晚有局给你庆祝啊”

第章 第二十五章

自圣诞节后,何靖谨记蒋慈交代,只在礼拜五至日给她打电话诉情衷,很显然把蒋兴行程牢记在心。通话时间不长,多数是蒋慈分享各种小事,考试又拿第一,纠结要买哪个颜色的发带,想看的电影下映了可惜自己没时间去看。骄矜冷淡如蒋女神,恋爱里也是个小女生。

何靖正走蜜运,哪怕她与自己分享国际时事探讨三民主义,也觉得引人入胜百听不厌。

后来也约会过一次,迁就蒋慈的学习计划与门禁时间,晚饭匆匆结束就准时送她回家。狗尾摇到上天,也只求来了一记香吻。

不够不够,还要更多,要像春梦里无穷无尽的极乐。

蒋慈一个礼拜前在电话里告诉何靖,自己要准备期末考试,暂时没空陪他。何靖只好嘱咐她不要温书太久忘了休息,等考完再约她。

礼拜五晚上,蒋慈和陈思敏仍要至补习班上课。在学校吃完晚餐,蒋慈利索收拾东西。

“思敏,快点吧。今晚补习老师要讲难点解析和抽背课文,不要迟到。”

“对我来说整本书都是难点。”

陈思敏瘪了瘪嘴。最近她的刘海长了梳起侧分,流露几分逐渐长熟的青涩妩媚。

蒋慈本来没发现陈思敏的变化。直到前段时间,某晚她在补习课中途说去上洗手间,一个钟后才回来。双颊红扑扑眼神晕乎乎,与发烧无异。

问她怎么了,她咬唇摇头,过了一阵又开始捂脸傻笑。

不是病了就是中邪了。

“那你就更应该认真听课。”蒋慈拿起书包,拉着不情不愿的陈思敏走出校门。

下午6点的冬日,室外天色已经暗沉,仅余那点微光收拢在马路尽头。学生所剩无几的校门口,何靖刚刚碾熄烟蒂,把手插回口袋,站在那束用投影丈量过他身高多次的路灯下。

视线恰好落到正走出门口的蒋慈身上。她穿着自己送的那件浅灰色外套,颈间白色围巾把脸衬得越发精致。

何靖温柔笑意盈满连日疲惫的脸,心病果然需要心药医。

直到蒋慈抬头望见何靖。

“你怎么来了?”蒋慈遮掩不住眼里流露的惊喜。努力勤奋如蒋小姐,再怎么不闻窗外事也架不住突如其来的雀跃,快步走到何靖面前。

“想见你就来了。”

深情脉脉惹来陈思敏挑眉,纣王已被妲己无罪释放,二人双宿双栖的模样衬得自己比路灯还亮。

蒋慈抿唇微笑,耳根发热,“我要去上补习呢。”

“我送你过去。”何靖探手将她卡在围巾里的几络发丝撩出,垂顺披回肩上,动作亲昵让人眼热。

“还去什么补习班,你不补习照样能拿A+,把学习的痛苦留给我独自承受吧。”陈思敏拿肩膀轻蹭蒋慈手臂,“春宵苦短,不要浪费,我先走了”

说罢快步走开,笑着朝蒋慈摆了摆手。

蒋慈没来得及翻个白眼,陈思敏娇小身影已经走远。回望何靖才发现他头发长了不少,还重新剪了个发型,眼底仍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爱慕贪恋,人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变得莫名成熟冷峻。

他嘴角扬起高兴却掩饰不了神态倦怠,蒋慈知道他一直很体谅自己,今晚不会是无缘无故跑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很累。”蒋慈语气里全是从未听闻过的担忧与在乎。

何靖心头一暖,突然不想顾及这是她的学校门口,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香烟清冽,玫瑰馥郁,撩得人心神荡漾。低头把脸埋在她的围巾内,闷着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你。”

他怎会将那些不堪告诉蒋慈。她要一直无忧无虑,做她想做的事,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只要她快乐就好。蒋兴悉心呵护十九年坚持不让她沾染半分社团黑事,何靖更不可能让她知道。

“想我给我打电话就可以啦。”蒋慈语调轻柔,探手环抱何靖腰脊,“晚饭吃了吗?”

何靖移开靠在她肩上的脑袋,情不自禁在她额际落下轻吻,“我不饿,我送你去补习班吧。”

蒋慈点头。

两个人并肩而行,兜头扑来的冷风让原本温暖的身体泛起细密疙瘩。何靖牵紧蒋慈的手,穿过街口怕她被顶着寒风步履匆忙的行人撞到,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肩让她贴到自己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