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林很快便离开了行宫。
“令安,”钟抚这才继续道:“刚才我诊你脉相,发觉胎息很不稳。怕是……不日就会早产。”
裴钰忍着腹痛逼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边关仍有捷报传来,可还是没有元靖昭的消息,一连十多天至月末,都找寻不到一丝他的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般。
八月二十七,夜。
裴钰从书房出来,想着用午饭时答应了祥麟晚上陪他睡,便迈步慢慢往寝殿走。房门虚掩着,里面安静得出奇,宫女桃若倚在木柱边似是睡着了,歪着头一动不动。
那种无端的不安又涌上了心头。
裴钰停下脚步,月洞门上的珠帘被风吹得叮铃响,蜡烛火光摇曳。阴影之中忽有刀尖寒光闪现,他刚转身,刀刃便直逼颈间动脉。
“别动。”刺客用不太顺口的中原话哑声说:“最好别动,不然我立马杀了你。”
裴钰稳下心神,但那股恶心的触感还在耳边流连:“听闻中原齐国丞相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只是……”刀尖紧贴着皮肉往下滑,一寸寸划破了衣衫,露出大片皙白如雪的肌肤,直至鼓隆的腰腹处才停了下来,刺客微微一顿,道:“丞相这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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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微血腥生宝宝预警
【作家想说的话:】
我问一嘴哈
你们吃不吃产前doi。我简单描述下,就是类似于那种产道口迟迟开不开,然后需要攻进去来开拓的……
如果雷的人多的话,我就不写了
第63章
秋风萧瑟,残阳如血般赤红。
行宫坐落于京城北麓山脚下,此时正被熔金般的落日余晖所笼罩着,一眼望过去,竟如橘红血雾似地染红了半边天,像是要将整个宫殿给吞噬掉。
四周万籁俱寂,惟有远处山林中的鸟雀声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作响。忽然间,一道亮亢的快马嘶鸣声打破了沉静,疾风卷起地面枯叶,依稀还可见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延伸至殿门石阶下,显然是于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打斗厮杀。
元靖昭翻身跃下马,立刻就有暗卫利落跪地抱拳道:“陛下,刺客皆已伏诛。”
皇帝一身染血玄衣,神情冷峻,扫视两眼后便大步往里走。官员已于八月中旬陆陆续续回京,行宫内静悄悄的,在临近寝殿时才隐约有交谈声传来,钟抚满面愁容地皱紧眉头走出来,正巧与元靖昭对视上,后者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惊愕望向殿内,前所未有的惊惧感瞬间涌上心头,紧接着就双膝一软差点要摔倒,立即以剑柄撑住了身体。
他现在的样子也着实不怎么好,连赶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路,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明显还可见衣衫破烂处的伤口在渗着血。
成林见状便要扶他,却见皇帝摆摆手示意不必,扔下剑快步向寝殿内走去。
他越靠近床塌,那阵阵痛苦嘶哑的喘叫声就越清晰,每一声都像利刃一样往心头戳,刀刀见血。裴钰向来不是个会把软弱轻易呈现出来的人,对于痛楚,他是相当能忍的。若非真是疼得不行,断不可能会如此受不住地痛叫出声。
绕过屏风,元靖昭猛地单膝跪到床前,真切握住对方手的一刻眼眶登时就红了,不断亲吻他的手背,哑声低低唤着:“令安……”
亵衣尽被汗水所浸湿,裴钰全身剧烈颤抖不止,牙齿紧咬着掀起的衣角,不时有嘶哑干涩的痛叫从齿缝间泄出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宛如水洗般透湿发亮,额前汗珠大滴大滴地冒出,高高隆起的肚腹上印着好几道抓挠时留下的红痕。腹中又是阵激烈的绞痛,他左手死死攥紧了被褥,忽然控制不住地用力按向肚皮。
太疼了……好似有刀尖在狠狠划割血肉,凌迟般地疼。
“把他那只手也按住!”
钟抚急忙道:“可不敢让他这么按肚子。”
说完他焦急扭头望去,桃若终于端着新熬好的药匆匆赶至。
元靖昭快速起身,脱掉沾血的外衣后坐到塌沿,将人上身扶起靠到自己胸前,从桃若手中接过药碗才下意识问了句:“这是……”
“催产药!”钟抚冷声道:“快让他喝了。”
裴钰脸上毫无血色,发根黏湿,在又一阵的腹痛来袭时咬紧了下唇,颤抖着痛哼不停。
元靖昭赶紧抬手松开他的唇齿,生怕怀里的人会把嘴唇给咬破。冰冷泛白的唇尖碰触到发热的碗沿时,他才虚弱地半睁开双眼。恍惚间只觉腰后铬着块硬物,裴钰昏昏沉沉地摸到它,同时苦涩的药汁喂进了口中,腹底阵阵坠疼,他猝然被呛了口药,低咳连连。
“抱歉!抱歉……令安。”
皇帝懊恼不已,干脆把药先喝到嘴里再给喂过去,反复几次唇舌交缠后好歹是被咽下去了大半。可这方药仍是未起大的作用,早在凌晨就有了临产征兆,现在天都快黑了,产道口却迟迟不开。腹部高耸鼓胀,一时胎动很强烈,裴钰忍着疼将那块硬物攥紧到手心里,低喘着说:“陛、陛下……”
元靖昭这会手足无措到了极点,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只能依钟抚所说的做,将裴钰抱着堪堪坐起来,任他用手掌在那高隆的肚皮上按揉。但一听到裴钰似是在唤自己,便迅速握紧他的手利落答道:“是我。令安,是我。我在这里,我在。”
裴钰喘息着生生将玉佩给扯了下来,竭力扭头一瞧,却见上面沾着不少血,刺眼得紧。
他的手本能在所能触到的元靖昭的身上胡乱摸,还想转头看看背后的人,谁料这时腹部再一次阵痛袭来,冷汗唰地流下,饶是再试图咬紧牙关,也抵不住凄楚的痛叫声,面色愈发白:“好疼……”
“疼!他说疼!”元靖昭立即慌乱道:“令安他说疼!钟老,他说疼……”
怎么办!我该做什么?
皇帝毫无头绪地想,可又怕一招不慎平白增添麻烦,只能将裴钰抱紧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重复说些安慰的话语。
“行了别吵了,我听到了。”
钟抚紧皱起眉头,随着他渐渐重力往肚腹某处按下的动作,裴钰颤抖得越发厉害,抬起手腕便要咬。下一刻,元靖昭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嘴边,低声道:“来,咬我。”
数帖催产药下去,产道口竟然还没开。
钟抚看了一眼,暗叫不好。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胎儿一直堵在宫胞里出不来,不只会活活憋死,母体也会受损严重,最坏……一尸三命。
他连忙又取来银针,暂时封住几处穴道,快速冷静下来对元靖昭说:“我和季桓的几帖催产药喝下去都没起明显作用,看来此种方法行不通……”
皇帝急红了眼:“那要如何……”说着他又恨不得扇自己巴掌,这一切都怪他。若不是因为他没陪在裴钰身边,裴钰万不会早产,疼痛至此。
眼见裴钰闭上眼,意识又在慢慢模糊,要陷入昏迷。钟抚当即立断道:“快!把他扶起来先跪着,你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