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仍在发着抖,她用一只手撑在桌上,那只手也发着抖,她的声音却软了下来:“海正,我不想了,你收手吧。”
他却笑了:“洛美,我问过你,你拒绝了,现在你却来和我说这个,你说我会不会听?”
洛美却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求你,海正。”
她哀哀地道:“我们可以立刻回千岛湖,也可以圣'让卡普费拉.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在圣'让卡普费拉过一辈子."
容海正温柔的圈住她,低声道:'我答应你,但要在这件事后."
洛美攥着他的衣袖,似乎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固执:"不!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不行."他拍拍她的脸颊,"不要小孩子气,这是生意,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更何况,就算你要放过他,我还要算我的账."
洛美的声音低下去:"可是,我刚刚去见了朱医生."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他绝大的注意力,他"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她说:"我已经怀孕了."
他"噢"了一声,看着她:"好消息啊."
她却是慌乱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她说:"请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收手吧."
他说:"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却掩不住心里的高兴,伸手搂住了她,问:"医生说孩子怎么样?男孩还是女孩?"
她仰头看他.眼底的泪光一闪:"才只五十五天,医生说还来得及."他不解地问:"来得及做什么?"
她说:"来得及拿掉."
他的心一冷,身子也冷了,他望着她,慢慢地告诉她:"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立刻说:"你收手,我绝不动她."
他静静地打量他的妻子,像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对手,最后,他嗤之以鼻:"你不敢!"
"我敢!"她几乎是本能地叫道:"你不答应我,我立刻去拿掉她."
他的唇角漾起了一丝笑意,洛美昂着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终于不自在起来了:"洛美,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不是该任性的事."
"我不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在任性."她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容海正,我是来通知你,和你谈判."
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可是他的口气还是轻松的:"你把咱们的孩子当成一件企划案吗?"
"就算是吧."她冷冷地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他应该比你的企划,比你的公司,比你的身家都要重要才对."
他嘴角一沉:"好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不为什么."却不自觉地咬了一下下唇.
容海正示意她坐下来,才说:"我们是盟友,现在你有了这样的决定,总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的."
洛美烦躁不安,并且更有一种近乎于绝望的口气:"你还想怎么样?我只要求你收手,我甚至肯将孩子生下来."
他不解地望着她,她自欺欺人地扭过头去,他抓住了她的肩:"官洛美,到底你是什么意思?你看着我!"
她不肯看他,只简单地,生硬地说:"我都知道了."
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慢慢扩散,他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垂头不语.
他追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我知道你的一切阴谋算计!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卑鄙手段!我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完全是个恶魔,而他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种!"
他大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唇角迸裂,血渗出来,她既不哭,也不说话,一双深幽幽的大眼睛瞪着他,直瞪到他心里某个部位生生地疼起来.
他木然地转过脸过,冷冷地说:"这一掌是打醒你,让你记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而你维护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你的奸夫!"
她站起来,不言不语,开了门走出去.她走出了宇天大厦,走出了仰止广场....
晚上的时候,雨下大了.城市的雨季,一贯是这种淅淅沥沥的调子,四姐坐在椅子上,揉着她患了关节炎的双腿,心里就在怨这种湿答答的天气.老天似乎刚看了场悲剧,让不住汹涌的泪水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庭院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她慌忙站起来出门去,容海正的座车已驶入穿厅,车窗玻璃降下来,她看见主人那张脸上,有一丝难得的焦急:"太太呢?"
"一大早出去了,说是去看医生了,还没有回来呢."
容海正示意司机,车子又驶出了容宅。
四姐心中纳闷,刚刚走回客厅,又听到车声,忙又出去,果然是洛美开车回来了,她忙打开车门,说:"先生刚回来找您呢."正说着,容海正的车子也驶回来了,大约刚刚在门口遇见了,所以掉转回来.
洛美下了车,也不拢一拢大衣,任由那水貂皮的毛边打水门汀上拖过去,她一直走到客厅里,双手一垂,松松的皮草大衣就自她肩上滑下来,落在了地上.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地往楼上走,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
容海正几步追上她,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你去了哪里?"
她的目光虚虚的从他的脸上掠过,令他不自主的心悸.他只是在医院里,在她父妹猝亡后见过她这种目光,他知道,这是万念俱灰。
她的声音是生硬的,仿佛声带已不受她控制,她只答:“医院。”
他硬生生将她按在了墙上,几乎是用吼的:“去做了什么?”
她偏过了头,拒绝感受他温热的鼻息。他强迫她将脸转过来:“你说话啊!”
她是茫然的,所以她是无畏的。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一座活火山上。她只从薄薄的唇中吐出一句反问:“你说呢?”
他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你敢!”
“我已经做了。”她苍白无力地垂下头,“现在随你处置。”
如果手中有刀,他绝对会一刀割断她纤细的颈;即使没有刀,他的手也已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