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高老爷放下碗筷,“事情宜早不宜迟,早些办了吧,你爹我在皇帝面前,也好有个说法。”
“女儿斗胆问父亲……”高小姐瞥了眼帷幔,低声道,“扶乩占谶之事,本来虚妄缥缈,只恐误了父亲大事。”
高老爷听了,捋须一笑,捻起筷子,随手往桌上一放,问道:“爹且问你,这是个什么字?”
高小姐凝眉疑惑,沉吟片刻,答道:“父亲摆的……是个‘十’字?”
“错也!”高老爷挤眉弄眼笑道,“你老爹摆的,乃是那当割草讲的‘乂’字!”
高小姐一听,柳眉成结,瞪眼娇嗔道:“女儿跟爹说要紧事!爹怎反跟女儿说笑!”
高老爷笑了一番,正色道:“文言字词,天垂相,圣人造,文明千年至今,可每每拎出,还是含混糊涂、模棱两可。所以凡成事者,其体在圆,其用在周,只要办得圆润周全,投人所好,就成了。至于用的是圣人经典,亦或怪力乱神,倒是其次。”
高小姐听了,连连点头,只道:“女儿受教了。”
高老爷又跟女儿了些闲话,起身道:“时辰不早,我明个儿五更,还要上朝去跟那些酸子们扯皮……至于‘占肠’之事,这几日趁早办了……”
于是高小姐送太尉爷出门,再回来时,花岫被两个下人押着,赤条条跪在地上。
高小姐振袖叠腿,斜躺在椅子上,看花岫满背纵横的“伤岫”,开口道:
“你也都听见了。高太尉要把你杀了当贡品,管老天爷讨一个彩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花岫一头磕到地,额上都戗破了,朗声道:
“回禀小姐!小奴是何等腌臜贱人,能为太尉祭祀牺牲,三生有幸也!但只恐这一死,小奴之仇,再无人报也!”
高小姐听了,乐得花枝滥颤,指着花岫笑道:
“贼戏子!你没得唱了,编这等报仇雪冤的滥桥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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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小姐得知”花岫急切道,“小奴本是好人家女儿。家父姓陆名谦,早年与人南北贩货,拼性命攒下一笔钱,在京师买了个小吏来做。眼看一家刚好起来,家父却遭贼人杀了!小奴从此全家破散,自己被卖到妓馆,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小奴也曾要寻死,但想到有杀父之仇未报,便咬牙挨着,直苟活到今日。”
“嗯……”高小姐听了点头,“原来你是陆虞侯陆大哥的女儿,难怪看你有几分面熟……”
“小姐认识家父吗!”花岫叫道,“若能报此仇,小奴万死不辞!”
高小姐抬手,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碗,轻呷一口道,“唱戏,不是听书,人只要听你浅唱低吟,看你身段模样,谁管你什么血海深仇……比起这个,《霸王别姬》?知道吗?”
“小奴……小奴知道。”
高小姐轻舒粉笔,凭灯慵弄纤手,娇声道:“那项羽,得势时,破咸阳、杀秦王、烧宫室、封诸侯、称霸王;一朝失势,只剩一人一马,自刎乌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道理吗?”
“小奴不知道……”
高小姐起身的上前,伸手托起花岫下巴,纤指掐开粉唇,扣弄花岫粉舌,笑道:“人生在世,全靠自己成全。”
花岫正茫然着,只见高小姐仰首阔步,到香案旁,镗啷啷一声,抽出把明晃晃的利刃来,在灯下看着,感叹道:
“伤官败名好刀!好刀!”
0029 犟小九守约再下山
再说山上那师徒二人。
清晨,小九伺候师娘吃饭。苏碧云见周围人散去了,就一把给小九揽在腿上,纤手轻车熟路,探进小九腿间。
小九那话儿什么脾气,碧云早就一清二楚,没两下,玉茎支棱硬挺,小九跟着喘息娇叫:
“娘好不要脸!这一大早又弄什么!就不怕呜!”
碧云跟小九亲了个嘴儿,笑道:“怕什么?这庙里花草树木,猫狗鸡鸭,哪个不是娘的?娘就是要在那香案上肏你,供的神仙也要来捧场!”
说着,师徒二人嬉戏淫闹起来。小九光着屁股,挺着行货,碧云袒这胸脯,晃着奶子,绕着桌子嬉笑乱跑。
正热闹时,只听门扉一响,有人走进厅里。
小九“啊呀”一声,羞红脸躲到屏风后面,碧云则登时愣住,整个人都痴傻了。
小九看了眼来人,只觉心头一酸,说道:“娘你怕什么了?这不也是娘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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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碧云大徒儿陆花岫。
此时,花岫衣不蔽体,灰头土脸,抬眼望见师娘,流着眼泪下摆磕头。
“我的儿!”碧云跌脚大叫道,“你怎搞成这幅样子了!”
“徒儿不孝,害娘担心了……”花岫哽咽道,“说来话长……”
“娘!我说什么来着!”小九系好裙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插嘴道,“师姐她没了钱,自己便回来了!”
“狠心的狼,莫说风凉话了。”碧云难过道,“快去给你师姐拿衣服去!”
小九毕竟不是狼,嘴里嘟囔着,回房里拿衣服去了。
再回来时,只见碧云把衣服给花岫披着,自己垂着一对儿奶子,揽着花岫问这问那。
小九哭笑不得,叹口气,展衣给师娘披上了,自己在一旁伺候着。
花岫学那娱亲的老莱,依偎在师娘胸前,拿唇边有意无意碰着乳尖,哽咽道:
“……徒儿想起,娘跟城里断钗阁的唐花主有交情,就去那里求借宿。不想那唐花主见了徒儿,发起火来……”
小九听着,放下茶碗,眼睛盯着花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