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聚餐定在一家日料自助,为着是欢迎新人,所以TA特地将袁妩安排坐在大小两老板中间,右手是老师兄,左手是张茂。服务员生拉上纸门便出去了,似乎是要他们自己服务自己。袁妩上周在网上颇学习了一番如何做好一名新晋打工仔,见此情形,立刻坐直身体,伸手要去够桌上的茶壶,给同事们挨个倒茶。

她手还未够到,左边探出的手臂已经将茶壶举起,桌上的杯子便都齐齐围了上来,等母鸟喂食的雏鸟似的拢了一个椭圆。浅褐色的大麦茶一只只杯子浸满,食饱的雏鸟便一只只地退回原位,伴随着叠声的:“谢谢经理”,“谢谢张经理”,还有右手边师兄的“谢谢”。

母鸟也陆陆续续地回那句袁妩烂熟于心,连节奏都能在心中跟着默念的:“没事”。

“你不喝吗?”张茂说。

“经理我自己倒。”袁妩抿着嘴巴想把茶壶举起来,结果这茶壶不可貌相,看着细溜,她竟然一下子没抬动。“茶壶很重。”张茂慢吞吞地说,另一只手别过来移动袁妩的杯子到壶嘴下,倒满后轻轻推还给她。“谢谢张经理。”袁妩喝了一口就把手压在怀里按,懊恼地想,自己从来也不是那种,明明有力气,却故意卖娇让男人来做开瓶盖之类的工作的女孩。怎么今天又是张口撒谎,又是举不动茶壶,自己都觉得怪里怪气。

身边的张茂完全没察觉她心里这么多复杂想法,只是偏过头来说:“扫码点餐,扫这个。”他把桌上的一个木牌子送到袁妩面前,袁妩刚回国不久,还摆弄不明白什么微信扫码支付宝扫码的门道,在页面上滑来滑去,找不到地儿。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看又是张茂帮她,他稍微靠近点袁妩,点到一个地方,终于扫出菜单。

“呼”袁妩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谢谢张经理。”

“没事。”

饭吃到一半,老师兄请袁妩发表新人讲话,她按照师兄先前在邮件中指点的,先讲一遍中文,再讲一遍英文。风格是师兄喜欢的中规中矩,眼睛也不乱和人做eye contact,所幸小组氛围轻松,大家也不考官似的盯着她。

只有张茂

袁妩知道他看着自己的侧脸,听。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微微发热,却明知道张茂不过是以小老板的姿态审视她。或许连审视都谈不上,他只是认真,对下属很用心,对任何人都态度很好罢了。可袁妩控制不住,依然悄悄地故意将脸扭去一点点,摄影师朋友们曾告诉她,她左边脸侧45度是最好看的,梨涡甜美得跟明显。

孔雀开屏的刻意难以仅约束在脑海里而不付之行动。

散了聚餐,张茂照样负责将袁妩,刘显和新换上车的男同事送回家,因为他们几个都住在海淀隔得不远的小区。其他两个人先到家,只剩下张茂和袁妩。已经近9点钟,北京的夜晚早降临,张茂发动车子后,车厢内便暗下来,只有后座底部的蓝色车灯线微微闪光。刘显还坐在后头开玩笑的时候,袁妩还没觉得张茂这么沉默,只剩她们两个时,她竟然找不到一个话题能和张茂聊。她张了张嘴,想问张茂刚才是不是觉得虎虾好吃,问题到嘴边又吞回去,听起来好像她偷窥和数着别人吃了几只虾似的变态。

“回国还吃得习惯吗,刚才看你吃得很少。”张茂忽然问。

“习惯的,经理,今天光顾着聊天了。”脑袋里一个声音响起,对她说,就像你观察他吃了几只虾一样,他也观察了你吃了什么。袁妩心一下子砰砰跳,摆出下属的礼貌,其实只是为了看张茂开车的侧脸。他圆圆的头上,短硬的头发就像密密麻麻的小钢针戳出一圈流出车外光芒的晕,鼻子直而矮,嘴唇也平淡,下巴也不长不短。明明袁妩之前交往过的男朋友,各个在自己人种里都算长相优越,她却觉得没有一个男人看着像张茂这样顺眼。

“你在美国吃什么菜多点?”

车子在路口的红灯下停住,袁妩意识到张茂是在和她闲聊。她于是高兴地回答:“沙拉,我吃得最多就是沙拉。餐厅我喜欢新法式,日法结合,哦对,也爱吃印度菜。”说到吃什么餐厅,袁妩瞬间兴趣就来了,讲了一串。张茂听完偏过头,黑暗里他的眼睛并不明亮,甚至雾蒙蒙的,五官轮廓也因为平坦而难以看清,但袁妩能感觉到他似乎也喜欢美味。他的声音稍微抬高了一点:“我也喜欢印度菜,不过,我……朋友们都嫌味道大。我知道一家好吃,等等发给你。”

袁妩点点头,明白什么内容能打开话题后,她就轻松多了,原来他喜欢吃好东西,喜欢印度菜。我也喜欢印度菜,我的朋友也嫌味儿大不喜欢和我一起去。她说:“我的朋友也都说印度菜味儿大,经理,我们下次可以结伴去吃。”她一边说一边忐忑,眨着眼睛看张茂的一小丛眉毛阴影。

“好的,你想去可以喊我。”袁妩听到他说。

张茂推开门,客厅里灯黑着,远处的沙发上歪扭着一个灰黑的轮廓,他摸索着要开灯,却听到那大只的轮廓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他趿拉着拖鞋,转身把公文包放进小衣帽间里,揉着脖子往厨房走,想去倒一杯水喝,并不理会。身后咚咚咚的脚步逼近,猛地将他从背后抱住了,一双火烫的嘴唇往他的脖子和下巴上贴:“哎呀,老公,怎么才回家。”那双手左手搂着他,右手帮他开了水柜,拎出一壶冰好的柠檬水,又推挤着他在桌前倒了一杯。张茂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箍在两条手臂之中,后背紧紧贴在他衣着单薄的胸膛上。

正是暮春,他身后这个东西,早早就要换夏装,穿短裤。他的身体发烫,扭着张茂的身体转过来,自己灌下一口冰水,低头吻住张茂。张茂早习惯这些莫名其妙的情趣,仰头从他的嘴里吸水,一口喝尽,两人嘴唇分离,那杯水才被塞回他手里。靠着桌子仰头喝水,蒋十安的脑袋拱在他肩颈和头发上看,把他系到最上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下面露出带着不少个牙印的皮肤,张茂低头看看,无所谓地继续喝水。蒋十安却羞羞地捏着他的两片衣服,问:”怎么还没退掉,好多哦。”

张茂把杯子放进水池,走向浴室,蒋十安拖着他的腰在他身后跟着,在浴室里帮他宽衣解带。张茂上下打量他,果不其然,他穿着宽松居家短裤的裆部,已经撑起了一个明显的三角形。他有些无语地走进淋浴间,转身调试水温,再回头时,蒋十安已经硬挺着鸡巴挤了进来,笑嘻嘻地说:“一起洗,一起洗。”他说罢也不听答应不答应,就把旁边墙壁上的小喷头拿下来给张茂冲脑袋,一面洗一面偷偷把自己的阴茎往张茂的腹部戳。张茂在水下也能睁眼,看着他半干不湿的头发明明自己回来前,已经洗过了,又来洗什么澡。

不过是为着做爱。

不过:“我后面不舒服,不想做。”

冲头发的手行云流水,一点不被这句话耽误到,张茂听到他说:“我也没说要插,我们互撸不行嘛。”他说罢把喷头插回墙上,只留头顶的那个,探下手去摸张茂的龟头和阴囊。

张茂喘了一声,软靠在湿滑的墙壁上他无论去掉多少个器官,或是那个邪恶的器官离开他多少年,他总还是这样,生殖器上一丁点的刺激就能让他的性欲摧拉枯朽,扑面而来。他的性瘾从青少年疯狂热爱抚摸阴蒂起,就是显而易见且难以治愈的,体腔对灼热物体鞭笞的热爱,也无法跟随着那团烂肉的消失而被抚平。但,变为一个正常男人之后,他对自己欲望的接纳就自然的多了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被畅快地玩弄阴茎和刺激挑逗前列腺,他也是如此。

但是周末,他和蒋十安出去买东西,因为多买了几盒避孕套,在停车场蒋十安就勃起了。他40多,因为保养得当,竟然也还能硬了软,软了硬地坚持一路,最终等不到上楼,在车库里就按着张茂用了两个新买的套。张茂宝贝如正妻的小车里,无可避免地遗留下了蒋十安身上女气的香水味。他身为一个程序员,身体锻炼比不得蒋十安频繁有规律,在车子里顶着脑袋被操后面,结局就是在家里的按摩椅上躺了一整个周日,连车子都忘记送去洗。他躺着看游戏直播,蒋十安还要来性骚扰他,掰着他的双腿给他口交,又去舔他会阴处早消失了十年的伤疤遗迹,那块肉被他的嘴唇含住,来回地磨蹭,几乎要生生被重新吸出个阴唇来。

热水打在张茂身上,他的胸膛与蒋十安隔着水膜贴紧,就如同他们从十几岁起就一直做的那样。蒋十安的呼吸在他耳边冲撞,手握着两人的阴茎一起摩擦,他挺腰的动作十分迅猛,似乎要把张茂的包皮都给搓燃了似的。张茂按着他的脊背,下身耸动,他的阴茎并不十分敏感,至少不如从前用阴蒂时,插入前就可以高潮三四次那么识得性欲。总是蒋十安先射出来,手粘着精液把他的肚脐和下腹玩上一通,才跪下去为他口交,让张茂射精。

今天也是如此。

蒋十安知道他上班一天又应酬,一定累了想休息,于是亲着张茂的嘴角,握着他的手指射了出来。他把脑袋靠在张茂颈窝,平复呼吸后,便跪下去含吮他的小鸡巴。他捏着张茂的阴茎,将头部放在自己嘴唇边上滑动,撅起嘴唇亲吻泛红的头部,又忽然张大嘴巴,猛地把这条小东西整个塞进嘴里,舌头缠着撒娇。张茂躬下腰,受不了他抚摸抠挖自己的乳头,抱住他的脑袋,控制不了地射进他的嘴里。

张茂坐在化妆台前任由蒋十安给他擦头发,大大打了个哈欠,蒋十安站在身后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下午打一下午游戏。”他刚刚才从罗马尼亚拍一部文艺片回来,时差还未完全倒过来,张茂问:“怎么不睡午觉?”“哦,”蒋十安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弯下腰盯着镜子里两人的脸,目光明亮,又瞟了两眼并排放在梳妆台上分别戴着一枚婚戒的手,快活地说,“儿子中午来电话呢,我们聊了好久。”

“说什么?”张茂随便从桌上的瓶瓶罐罐里拿出一瓶,打开往脸上擦,这两天洗澡太多次,他脸皮干巴巴的,发痒。

“你别擦这个,”蒋十安推开这瓶,从后面换了一瓶更大的拿出来拧开,“你擦这个。桃太郎跟我说,他和Mifa放复活节假期,想回来住几天。我当然说好咯,我说要安排家里飞机去接他们,结果儿子说,他早买好机票就是为了不坐咱自己的飞机,减少碳排放。”“挺好的。”张茂抠出面霜往脸上擦,果然不干了,他心情愉快,也就肯听蒋十安叽叽呱呱:“好什么好,什么碳排放,学的一副白左样儿。”

张茂听着觉得颇为好笑,不过看起来蒋十安确实不高兴,他也无所谓花心思哄他,只是站起来往卧室走,说:“他长大有自己想法,没什么不好。”蒋十安一听这句话,脸色一僵,咕哝:“也是,他都25了。”“对,第二个博士都要毕业了。”张茂躺进被子里,他从不觉得蒋曜有什么值得担忧和费神考虑的地方,反而蒋十安的絮叨让他觉得婆妈。

不过也无甚奇怪,毕竟孩子由他亲手养大,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长条阴道,亲自诞育蒋曜。即便已经过了25年,阵痛依然在,张茂只能做到平常对待蒋曜,无法和他产生如蒋十安那般无法割舍的父爱。这种几乎是无限向怀胎十月母爱靠近的父爱,恕张茂不能理解。

番外三 左手右脚 (三)

耽美/原创/男男/现代/高H/正剧/校园/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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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第一周左右就是学习公司规章制度,认同事和上司,熟悉自己分内的工作。所以袁妩闲的很,每天中午都要约个北京的老朋友老同学吃饭。说来也巧,她从高中起最好的闺蜜、BFF,杨又魏回国了,终于倒好时差,跑到她公司附近来约她吃午餐。杨又魏吃饭极挑剔,自己也做着米其林指南的评鉴,赶巧一家正在意图升星的餐厅约她中午去试菜,她立刻叫上袁妩同去。

手头从刘显那分来的工作告一段落,袁妩打开手机,杨又魏发来消息:“bb,到你楼下了,是这栋吧?”下一条便是她的自拍,乳沟挤到下巴,脑袋上包着橙白色丝巾,架着一副墨镜,胳膊搭在车门上,勉强能从图片的犄角旮旯看到公司大楼玻璃门。身后马路上经过一个老头儿,皱眉瞪杨又魏的褶子脸正巧掉进照片里。袁妩险些喷笑出声,却听到前方零星地打招呼,她立刻收掉手机坐正,等。

”张经理,出去吃饭吗?”

“嗯,午休了,你们不吃饭吗?”

“我们叫外卖啦。”

张茂走到刘显的工位前,也问他午餐吃什么。刘显答外卖。张茂停住脚,微微把目光聚焦到袁妩早就扬起的脸上,问:“小袁中午也吃外卖?”袁妩盯着他展翅海鸥般的下唇线说:“我约了朋友出去吃饭。”张茂点点头,抬脚要走,边转过身体边说:“年轻人是要少吃外卖。”袁妩想同他一起下楼,于是抓起包和手机跟着走出去。

两人等电梯,袁妩想问上一句什么礼貌又不失俏皮的话,和张茂聊,可他总是这么体贴,似乎总能知道袁妩在想什么,轻轻地问:“工作还习惯吗?”袁妩的手攥着包链子,指甲上贴着的钻都嵌进手心,闷闷发痒:“挺好的经理,刘显和Regina姐都会帮我。”张茂复又点头,电梯“叮”地到达,他侧过身示意袁妩先上。

中午下楼吃饭的人好多,一部电梯挤得简直要让袁妩发火,才刚站稳,就被前面又进来的人踩了一脚鞋面。“嘶……”袁妩无语地对叠声道歉的同事表示没关系,可今天为着出去和杨又魏吃饭,光脚穿一双钻扣,刚才那一脚险些把那钻扣隔着鞋面压进她骨头里头。人多,天气逐渐转热,香水味混着汗味的气息令袁妩控制不住地皱眉。她只好屏住呼吸。身旁的张茂看到了她被踩,并不问她,只是慢慢侧点身体,将她半挡在电梯壁和自己之间,隔开人群。

他的衣领就在袁妩不到十公分远的地方,袁妩发现他的喉结并不很突出,浅浅的一角,脖子上也无甚皱纹毛孔,只是完整的一块皮肉,白。他做着这样绅士而令袁妩心动的动作,眼睛却完全不冒犯她,只仰起脖子朝着另个方向看,似乎生怕她为难。袁妩悄悄低头,发现张茂今天穿一双灰色的皮鞋,也被踩脏了,鞋面一个好不明显的脚印。

她的在左脚上,张茂的在右脚上,正巧凑成一对。

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身上微弱但清洁的衣物味道,袁妩渐渐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控制不住,攀升得厉害。幸亏楼层低,一下子就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