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肩负一切,因此在外人面前冷言少语,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差错,他必须强硬,这样子才能保护他有的一切,不至于再次重复悲剧。他确实愿意为了傅彦付出一切,只因为他在傅彦的怀中长大。
那群护卫已经搭好了临时帐篷,也架好了火堆,用肉干煮了肉汤,傅彦混在他们里面参与,做出来的食物味道居然不错,让他们刮目相看,虽然交流有些障碍,但正因为傅彦的缺陷,让那些人不用像对傅平安那样敬重,一群人已经嘻嘻哈哈的了。
“哥哥。”看到这一幕,傅平安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傅彦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他,张开手就给他一个拥抱,傅平安也习以为常,紧紧抱住了岳朦,傅彦看到后面的岳朦,也对他招手,算是打招呼了。
谁知道岳朦一看到傅彦,眼睛里面就冒出来泪水了,让傻子愣了一下,看着怀里的弟弟,傅平安只能给他微笑,就像在说,我也不知道。
实际上他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岳朦这个杂碎,像在父母面前告状一样,两个人的时候胆小如鹌鹑,见了自己哥哥,一下子多委屈,就像自己欺负他了一样。
“对不起……”岳朦悄无声息地挤掉傅平安,钻到傅彦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哭着说:“我对你确实不太好,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岳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看到傻子那么开心,他就想哭,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好像因为他,傅彦确实不太开心,起码没有流浪的时候那么洒脱。
他确实是做错了的。
傅彦不明所以,只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涩的笑意,手掌放在岳朦的头上安慰他,岳朦从他身上抬起头来,却看到他温和的笑意,就像在说,他从来没有抱怨,也没有怪罪,他会原谅一切,包括岳朦一直以来的任性。就算错的不是他,他也会反思。
更想哭了,岳朦没有形象地趴在傅彦身上哭着,直到哭累了,嗓子也哑了,刚好也可以吃饭了,或许因为知道岳朦难过,傅彦甚至亲自吹凉了才把汤喂到岳朦嘴里,岳朦也很受用,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丢脸,心安理得接受傅彦的照顾。
“咳,哥哥。”傅平安看不下去,从傅彦手里拿过来碗,然后对着他柔柔一笑,说:“多大人了,不会连饭都不会吃的,不用你喂他,他自己会吃,你也吃饭吧。”然后把碗递给岳朦,顺便给了一记眼刀,岳朦不敢说什么,只能自己吃起来。
然后是傅平安在喂傅彦,傅彦倒是没说什么,岳朦也不敢开口,直到傅彦吃饱了,傅平安自己才开始吃。
回去的路,大概走了七日,比起傅平安来杉镇花的时间,也是有够慢的了。
“哥哥。”傅平安在下车的时候扶着傅彦,然后看着岳朦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会让人带你去你姐姐那。”
“什么意思?我不能进去等吗?”岳朦愣住了。
“不能,这里不欢迎你。”紧接着傅平安头也不回地带着傅彦回去,岳朦看了看周围,真是好气派,都看不完这个院子有多大,里面隐约看到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周围也是繁华的很,果然是大城市,杉镇根本比不上,好像所有人都非富即贵似的。虽然岳朦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下人出来了,他没有多说,简单对岳朦做了个揖,岳朦认出来这是傅彦在一开始身上穿的那种衣服,他沉默地跟在下人身后,直到被带到一个气派的住处,只是这里比起傅平安那里,小了太多,看得出来并不是主商会。
然而,没有人认识他,不过看他气质不俗,穿着华贵,怎么样也不是寻常人,于是有人去里面通报,出来的是一个气质温婉的男子,岳朦知道这是自己的姐夫,虽然见面不多,但还能认出来,他显然也认出来岳朦,把他带了回去。
在屋里他询问岳朦怎么来,岳朦隐瞒了一些,再简单说了一下,反正,他大概是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走,是真的不清楚了,应该不会一个房间也腾不出来吧?
“你的姐姐在昨天刚好就出去了,因为外面一些商会发生一些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不过,家里的事情也是我在做主的,没关系,你安心住下吧。”他轻轻地笑,然后让下人去收拾出一个房间,两个人闲聊起来。
岳朦看着自己的姐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眉眼柔和,性格温顺,看上去就很适合留在家里打理家事的样子,而且出去干活必然也平平淡淡,不会有太大起色。
他知道二姐实际上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不能找一个太强势的男人,不然肯定矛盾重重。像现在这个就很好,温和,放在家里就很让人安心。
等到下人收拾完,他才领岳朦过去,不大不小,环境清雅,小住可以,长住也无妨,接着他又提出带岳朦出去参观一下营城,这里如此繁茂,各种玩意儿不少,许多货物都是留在这里,接受别人的观察,等待被人买走。营城沃土不多,水运发达,最多的就是商人。
岳朦同意了,因为平时在这里,他的姐夫也是没什么事干的,他也好熟悉一下路线,找到去傅府最近的路。
时间匆忙,虽然基本复刻了那个时候傅府的布局,但是还没有完全弄好,进进出出还有很多工人,傅彦被傅平安拉着边走边看,还是熟悉的路,然而一切都不一样。
“哥哥。”傅平安注意到岳朦脸上是少有的低沉的表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虽然想要回到过去,可是物不是人也非,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们两个,其实是相依为命。
“之前这里很多不想干的人,我已经打发出去了,只剩下几个还算可以的。”紧接着他严肃地和傅彦说:“哥哥,现在府里很多往来的,我也不全认识,你不要乱走,最好就在我身边了。记住了吗?不可以乱走。”
傅彦点点头,傅平安又拉着他走,走到以前父母住的主屋,这里没有完全复刻之前的,免得睹物思人,现在还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件,刚建好没有多久。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的屋子在我旁边,你平时就和我在一块儿,我也放心。”傅平安拉着傅彦往旁边走几步,是一个不输主屋的房间,除了基本的家具,其他的也什么都没有,还需要慢慢添置,人在就好了,又和傅彦说好一会儿话,傅平安就被人拉走了,他离开这好几天,虽然有人打下手,可是最后还是他来定夺的,人也因此忙了起来。
傅彦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这些新东西,过去闻了闻味道,还有一股木头和漆的清香,他走出去看了看,之前空地上也都种了花花草草,现在可能因为匆忙,只是刚栽下而已,看上去很可怜,没什么生机。
傅彦沿着连廊走,都是陌生的面孔,在搬运木头石块,只有地上一些石头还是黑乎乎的,代表着这里是毁了以后重建。他皱起了眉,感觉这里和以前什么也不一样了,虽然傅平安试图重建傅彦记忆里那个家,但是家不是靠建筑构建的,家是靠亲人联系的,这里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陌生容易催生恐惧和抵触。
他走到自己以前的住处,还是废墟,傅府并不是全部被烧了,但是也烧了大半,毕竟从主屋开始蔓延,救火再快也来不及。至于傅平安自己的房子,也仍然是废墟,傅平安也没打算重建这里,以后拆掉,可以做一些其他的。
傅彦现在特别想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傅平安或者岳朦都行。
傅彦连着几天孤孤单单的,一方面是傅平安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另一方面岳朦一直想要来傅府,都被傅平安驳回,最后那些护卫也是当做看不到他,岳朦正在想办法见傅彦。傅彦这么久也没有出去,因为傅平安说外面不太安全,还是在他周围活动就可以了。
傅彦和弟弟连吃饭的时候都少见,多数都是让人给他送来饭菜,至于傅平安,他很忙,连正常作息都做不到,让哥哥按时吃饭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时间。只要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主要是自己离开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这么忙。
在一个夜晚,傅彦睡不着,因为白天无事可做,只有睡觉消遣,在杉镇流浪的时候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倒也不会清闲,在这里人多又陌生,让他也不想出去,他觉得现在的弟弟和之前的父母一样,很忙,让他有些想要见岳朦了。
总之,这个夜晚傅彦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想要出去走走,见到傅平安房间里面也还点着灯,于是想要过去看看。
“嗯?”傅平安感觉到有人进来,正想要呵斥连门也不敲,却看到傅彦探出来一个头,马上眉眼就舒缓了,柔声问道:“怎么了哥哥,睡不着吗?”
傅彦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的对面,看着傅平安忙,傅平安浅浅一笑,也不说什么,随即继续忙起来了,他在查账本,傅府那么大,他当然无法全部都亲自接手,只能随机抽取一些来检查。
而且他还要准备答应老师的参加科举,如果没有拿到名次,老师会失望的。但是真的考上了,去了京城,傅府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自己真的多一些兄弟姐妹就好了,如果哥哥没有先天的愚钝……不,还是就这样挺好的,起码哀伤不会太重。
现在的傅平安要做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一天恨不得变成两天,只感觉到时间完全不够花的,但是,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真的做了官,在朝廷和老师站在一起,傅府分出去给其他旁系也可以,反正只要哥哥和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如今这么忙碌,不过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他其实只希望可以让哥哥幸福一点。
傅平安一手抓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摁住他的眉心,傅平安抬头,疑惑地看着傅彦,只见傅彦手指微微用力,把他皱起的眉头的眉头揉开了,他也是哑然失笑,哥哥在用他的方法希望让自己舒服一点。蓮载追新錆连係85駟6陆柶
他抓起傅彦的手,在脸上蹭了蹭,确实心情好了很多,刚刚一直计算,都烦了一些了。
手上的动作顿了,心思也活络一些,何况是夜晚,想的总比白天多,烛光一闪一闪的,傅彦的脸也一明一暗,傅平安隐下心里的想法,同时多出来一些幽怨。如果没有岳朦,他和哥哥一定会是最好的兄弟,他会养哥哥一辈子,让他幸福快乐地生活。
可是岳朦打破了一切,他可以无条件照顾傅彦的条件,就是他也没有爱上任何人,和任何人有所亲近。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对着几乎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哥哥,面对他单纯的眼神,难道是自己第一次做春梦吗?梦里不是其他人,甚至不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哥哥,他那双宽厚的手抚摸遍他的全身,告诉傅平安他可以把自己全部交给他,那一天他也不知道算是什么,只是有些想躲着哥哥。
但是越到后来,他越来越想对哥哥做梦里那样子的事情,他梦的不频繁,但是也不少了,有的时候他会亲吻那柔软的唇舌,品尝他的口水,有时候是两个人十指相扣,白头走完一生,有的时候是在傅彦的房间或者外面,哥哥浑身赤裸,对着他发笑……
他越来越知道自己对兄长的渴望是什么,但是……他是自己的亲兄长,陪伴自己多过父母,小时候多病,醒来也永远是傅彦在身侧,是他排在第一位的人。他不能逾矩的,哥哥不懂,他难道也能说不懂吗?他可以承担那样的责任吗?他可以让哥哥背负那种罪名吗?
傅彦伸手挽起傅平安滑落的发丝,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傅彦看着手里拿着的细弱的头发,里面刺眼的一根白发比黑发耀眼,他觉得弟弟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