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心闻言,连忙眨了眨眼,不再乱问。

蟠桃宴虽未开始,但西王母仍在瑶池旁设下宴席,供诸位神仙休憩,夏无心被到处都是的云雾和金光晃得眼睛发晕,早就迷了路,只能一路跟着众人,沿着发光的玉阶行走。

待眼前乍起一片七彩光芒,她便知道,瑶池终于到了。

抬眼望去,那池子并非只有一滩水,而是犹如梯田一样,从上到下,分为几块,每一块池水都是一种颜色,哗哗流淌,最下面同那条清泉形成的玉带连接在一起,飞出山峰,远远连接到九天。

肉眼望去,都不能将所有池子看遍,足以见其恢弘庞大。

瑶池之上,又是一座漂浮的巨大的行宫,玉白色的柱子破天而立,顶起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瑶池,走过柱子,就是一片云海,云中摆放着数不清的矮桌,早有神仙盘腿而坐,饮起了琼浆佳酿。

“为师还有要事,你们留在此处,当心莫要惹麻烦。”夏春秋将他们安顿在这里,便急匆匆离去,没了夏春秋盯着,夏无心就更是放肆了许多,随便寻了个位子,便盘膝坐在了云彩上,给自己倒酒。

“无心,你忘了自己的酒量,若是在这里闹出乌龙,当心师尊又罚你。”苏斜月将她手中酒杯夺过,反手扔了杯香茶。

夏无心闻着这酒香,便蹭着苏斜月手臂讨了好久,苏斜月拗不过她,这才给她倒了一些,盯着她喝下。

“只许一口。”苏斜月道。

夏无心在嘴里咂吧了一番,只觉得这滋味甚是美妙,抬眼又瞧见前面上神头顶的神光,想起自己区区半仙之体,忽然产生了种唏嘘之感,喃喃道:“师姐,我们这样的,要修炼多久,才能修成如他们这般的上神。”

苏斜月轻笑一声,揉了揉她发丝,道:“也许千年万年,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谁能说得准呢。”

千年万年,夏无心忽然有些丧气,这么说来,她同宋逾白,足足有着千年万年的距离。

想起宋逾白,她便下意识往身后看去,谁知看见的却是方才那妖娆的花仙,于是连忙扔下酒杯,提膝而起,将花仙吓得险些扔了手中酒盏。

她一双桃花眼对着夏无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酥手将酒盏放下,捂唇弯眉:“你这小仙,一惊一乍的做何?”

见夏无心不理她,她忽的弹出一片花瓣,将夏无心拦住,顾自道:“你莫不是,想找帝女?”

“你见过她?”夏无心连忙问。

“堂堂帝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原来传言是真,她不仅没死,还真的落入凡间,成了个凡人。”她魅声说着,欷歔惋惜。

“那你可知道她去了何处?”夏无心忽然半蹲下,同那花仙平视着。

“上不了台面的小仙,就是这么没礼貌,见了上神,一句好都不问,就问些有的没的。”花仙慵懒地歪头,用手撑着下颚,眼若桃花,鄙夷地看向夏无心,“罢了,我看你像位故人,不和你计较。”

她捏起酒杯,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去了。”

夏无心懒得理会她话语中的傲慢,匆匆道谢,随后不顾苏斜月阻拦,拎起衣袍,拔腿便跑。

花仙指的方向很冷清,路上几乎无人,四周皆是金光闪闪的宫墙,墙上堆满了各色花卉,清香扑鼻,脚下云雾渐渐稀薄,露出石头雕刻的地面来。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开始怀疑花仙有意耍她之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这才放下心,身体骤然化为流光,站定在宋逾白身侧。

“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自己跑出来?”夏无心叹息一声,轻轻拉住了宋逾白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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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逾白正盯着一个地方出神,被她一唤,恍然回身,见是夏无心,这才松了口气。

“此处上神众多,无妨。”她说着,继续往前走,“我方才似乎察觉到了神器的气息,就跟来看看,不过走到这里时,已然不见了。”

“盘古幡?”夏无心问,随后放出神识,慢慢覆盖花草树木,然而除去充盈的天地灵气外,什么都没发觉。

“许是错觉。”宋逾白摇头,拍了拍夏无心手臂,“回去吧,万一东逢上仙回去寻不到我们,就糟了。”

二人沿着宫墙走了一会儿,夏无心忽然觉得眼眶酸涩,便伸手捂住眼,用力揉了揉。

此处的光实在太强,即便是闭上眼睛,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明亮,眼皮的红色也愈发刺眼,她正揉着,便有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拿开。

“你再揉也无用,反而伤了眼睛。”宋逾白的声音响起,近了听,她语气竟十分温柔,犹如潺潺春水,撩拨得人心痒。

夏无心乖乖地放下手,试图睁眼,双目便又被一只修长柔软的手捂住。

“你不曾上过天界,修为又低,不习惯神光也是自然,回去瑶池便好。”宋逾白一边说,一边伸手,却停在了夏无心腰间。

少女的腰肢纤细,还未放上去,光瞧着,便一阵怦然。

宋逾白,你昏了头了,她喃喃道,然后将手抵在夏无心背上,半是推,半是揽地带她行走。

夏无心得到她照顾,心里雀跃不已,哪里能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当即身子一歪,弱柳扶风一样倒进她怀里,双臂抱着宋逾白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

“你干什么?”宋逾白看向四周,羞赧道。

“我眼睛疼。”夏无心耍起了无赖,哼哼唧唧道,“宋逾白,你扶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看不见,怕极了。”

宋逾白早就看出她心思,想将她推开,却犹豫了,过了一会儿,便索性由着她,抬腿往前走。

她走一步,少女便碎步跟上,颀长的身体蜷缩在她怀里,竟有几分可爱。

“你还会怕?”宋逾白摇头。

“看不见你,自然会怕。”夏无心抿唇笑道,心中直叹,宋逾白怀里当真又软又香。

“油嘴滑舌。”宋逾白责备着,却趁着夏无心看不见,眼眸微弯。

只这一勾唇,便压得周围所有的金瓦银墙黯然失色。

眼前云雾缥缈,她忽然冒出个想法,想这么抱着怀里的少女,一路走下昆仑山,走向四海八荒,天涯海角,再也不回那天宫。

二人心中各有心事,也各有心动,皆是一言不发,却从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将二人思绪打断。

那哭声有气无力,像是哭了许久,光是听着声音,便让人脑中浮现个弱不禁风,凄凄惨惨的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