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仰头大笑,抬手便要给宋逾白一巴掌,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被迫转过身。
电光火石间,一记重拳径直击中他鼻子,如同被石头打了一般,高挺的鼻梁顿时碎裂,血甚至溅进了眼中,让玄锋触目一片红色。
他吼叫了一声,呻/吟倒地,捂着鼻子叫唤。
他是天界的神仙,还从未吃过这等皮肉之苦,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种凡人的打法揍,还碎了鼻子。
宋逾白也愣住了,她费力撑起身体,一时不知是喜是怒,颤抖道:“夏无心?你为何还在!”
面前之人不是夏无心又是谁,她发丝凌乱,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来,正死死捏着牵头,还要再往玄锋脸上砸。
“因为你在。”夏无心又朝着玄锋打了一拳,气喘吁吁道。
少女的身体比起玄锋,整整小了一圈,却极为有力,打得自己满手是血。
玄锋被她偷袭,险些失去意识,终是在挨了两拳后运功还击,将夏无心震飞,随后身体像是逃一般,融化进了虚空。
同时,天空一阵巨响,撞击的轰鸣声几乎要撞破耳膜,屋顶瞬间凹陷变形,一块巨石就这么如流星一般,朝着二人压下。
宋逾白眼看着灭龙石的一角透过破碎的瓦片出现在眼前,巨大的漆黑的石头,犹如对视的深渊,吸取着她的绝望。
最后关头,宋逾白却忽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她抬手,用最后一缕仙力,快速包裹夏无心,想送她出去。
谁知有人却比她更快,少女的手很柔软,温热,也有着常人绝不会有的力气,轻轻揽住她后背。
双臂一抬,将她扔出了房门。
第47章?生死契的效用
巨石压碎房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座硕大的房子,在这足有几个院子宽的灭龙石下,就如同脆弱的蚁穴,被砸得干干净净,?一块砖瓦都没剩。
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个一人高的深坑,?其余的地方剧烈震动,上下颠簸,一道粗壮的裂缝从地下而来,?咔咔作响,蔓延至远处。
周围的人目睹了灭龙石从天而降的场景,惊慌之余,?连忙腾云而起,?冒着暴雨离开地面,?即便是这般,?也还是被灭龙石溅起的气流击中,?一片呼叫声,接二连三摔落,?半天未曾抬头。
一群仙人,个个狼狈不堪。
这不过是灭龙石落下时产生的力量,?便已经如此骇人,?若是真的被砸中,?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早已成了一滩肉泥。
宋逾白先是在泥水中滚了几圈,?后又被狂风带出去几丈,?一身白衣沾了污秽,?死贴在身上。
她呛进几口泥,?雨水冰冷,打在人身上像鞭子,混合着心痛一起,让她疼得蜷缩起来,周围脚步声和呼喊声乱成一团,地面的震动足足过了许久,才渐渐停歇。
她一时分不清,这种心痛,是因为生死契,还是因为她自己。
“夏无心……”她喃喃道,然后忽然昂起头,清瘦的身体扶着一旁跌落未碎的花盆,艰难地站起。
面前的场景如同受了天灾,半座岛的房屋都已经坍塌,一眼望去,到处是残垣断壁,灰尘被大雨冲刷下废墟,汇成溪流,哗哗地蜿蜒,倾斜进地面的裂缝。
她知道灭龙石的力量有多大,它孕育于龙族地心,本是龙族的守门,日日被龙息炙烤,触碰即伤。
若有外人胆敢私闯龙族,一石落下,肉身俱灭,魂魄永世折磨,除非天地俱灭,否则永世不得超生。
“无心。”她又说道,脚步不由自主走上前,随后双手交叠又张开,冰冷的火焰在雨水下滋滋作响。
微薄的灵力还没等碰到黝黑的灭龙石,就已经飘散成烟了,宋逾白再次运功,这次什么都没有。
她忍着想要哭喊的冲动,一言不发地跃进深坑中,白衣被乱石撕破,露出小腿,在潮湿中发亮。柔嫩的手掌直接接触灭龙石,用尽浑身力气去推,却犹如蚂蚁撼树。
有什么东西从掌心流出,顺着光滑的巨石淌下,又像是被喝干了一样,很快渗入石头,宋逾白却没有放手,依旧死死抵着巨石,羸弱的身体很快便一身是伤。
夏无心最后一刻的触碰此时还历历在目,腰肢忽然一软,宋逾白向后倒在乱石中,盯着面前能够映出倒影的石壁,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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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点亮夜空,石壁上是她自己,衣衫凌乱,发丝沾着泥和水,分成一缕缕贴着脸颊,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唯有一双眼,黯淡干燥。
她没有流泪,也不觉得疼,同那日承受雷刑之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被所有人背叛,这次,有人拼了命救她。
“宋先生!”女子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然后,有人温柔地将她拉上地面,雨依旧从头浇到脚,苏斜月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正拉着她手腕,带她飞上半空。
闪电伴着惊雷劈下,苏斜月尖叫一声,只得再次落地,紧紧扶着宋逾白,哽咽道:“宋先生,怎么办。”
她一双杏眼早已哭肿,正回头看着那巨石。
“对不起。”宋逾白开口,原本好听的空灵的嗓音,如今像是磨破了一样,沙哑得厉害。
苏斜月看了眼她已经血肉模糊的掌心,冻得发白的嘴唇微微开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天地连为一片,皆是一片漆黑的苍茫。
“先生,师姐!”池摇不知从何处出现,根本没空念避水诀,浑身淌水,扯着衣襟,惊恐道:“那太子又来了,还带了另一人,想必是来赶尽杀绝!”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道蓝光自雨幕中劈下,宋逾白一惊,下意识将池摇拉向自己,躲过那带着雷电的蓝光,与此同时,又是几道光划破长空,数个还未从地上爬起的年轻人,顿时一命呜呼。
池摇见了这屠杀般的场景,吓得抱头尖叫起来。
几位老者纷纷运功抵挡,却也敌不过上神之力,逐一受伤,倒地不起。
宋逾白许久没有看到这等惨烈场面,一时竟红了眼眶,恨意磅礴,却无能为力,只能拉着苏斜月和池摇,一次次避开。
“先生,我们怎么办……”池摇已然哭得说不清话,躲在宋逾白身后,用手紧紧捂着口鼻,不敢大声。
宋逾白也不知如何回答,失去夏无心像是剥夺了她所有感官,许是还未适应,唯有麻木。
两人踏着祥云,随着密密麻麻的雨滴一同落地,领头的正是玄锋,他被夏无心打出的伤口已然恢复,正紧握那把蓝色宝剑,双目如刀,似是要从宋逾白身上剜下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