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见了石头也不躲,好像就等着被砸一样,看来是伤心得不轻,怪我,不该欺负她。”夏无心将手从额前拿下,黝黑的眼珠暗了暗,随后起身。

“我去找找宋逾白,别出什么事才好。”夏无心拍了拍苏斜月的肩膀,勉强勾唇,随后,黑影消失在门外。

“我也未想到她反应这般大,我原以为她说走就走,对夏无心也不过如此。”花仙开口,然后将大红的外衣一掀,露出半片雪白香肩来,在日光下甚为惹眼。

慌得苏斜月忙转过身去,不敢看,只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仙眼神意味不明,魅声道:“我方才好像被石头划了些口子,你帮我看看。”

“你找仙侍去,何况天庭自有医师,我又不会看。”苏斜月面色微红。

“你瞧我连个府邸都没有,歇息都在莲花中,哪儿来的什么仙侍。怎么说我也是帮你师妹,你还个人情怎么了?”花仙彻底将外衣扔下,身子一转,如脂如玉的背脊便露出来,蝴蝶骨分外鲜明,看得人脸红心跳。

苏斜月咬着唇,飞速回身看了看,马上移开目光:“没有伤。”

“真的?”花仙舔唇,道了声可惜,这才意犹未尽地把外衣披上。

苏斜月将茶杯和丹药拿给她,示意她吃下。

过了会儿,她才开口问:“你这么帮着无心,是为何?”

花仙此人眼神露骨,只看人一眼,便让人浑身燥热,直盯得苏斜月险些转身就逃,这才忽然轻笑出声,将茶杯在指尖滴溜溜地转。

“生来是仙,无父无母,无情无欲,平日也不过躲在各个花蕊中看蝶,无意中见一石头因为人成了精,就出手送她下去陪着。说来,也不过是游戏而已。”花仙好似漫不经心。

“那现在呢。”苏斜月听她说着,顿觉被孤独染上,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花仙看向她双眸,忽然倾身,将茶杯放回石桌,也正好凑近。

“猛然见了人间酒香,顿觉自己手中空空,便也想分得一盏。”

她这话似在说酒,又似乎有深意,苏斜月背在身后的双手一阵纠缠,然后说了声哦。

花仙泠泠笑着,重新靠在柱上,开口问:“你问我,我也问你,交换如何。若你是帝女,当年也会抛下那石头,回到这天界,足足一百年,受天帝桎梏么?”

苏斜月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认真:“我想保护她,相信帝女也是,先保全她才是万全之策。”

花仙看着她,眼中似有清水在淌,波光粼粼,轻轻道:“如果是我,可能会让天帝滚,再带着她逃往天涯海角,能快活一百年是一百年。”

苏斜月看了她一会儿,低头说:“还上神呢,和无心一样幼稚。”

与此同时,夏无心正满天宫地跑着,掠过无数宫苑,也没见到宋逾白气息,心生挫败,便想着回帝女宫看看,飞跃过因为白日而黯淡了不少的银河后,猛然停下脚步。

被狂风吹得脑袋掉了一片的莲池显得有些滑稽,碧绿荷叶铺在水上,露不出半分波光,还有数片洒落在地,十分狼藉。

而碎石和碎叶中,正有一人背对她坐着,环抱着膝盖,一些发丝脱离了发冠,垂在脊背上,在风中飘曳。

裙摆落了一地,堆叠成花瓣一样,和沙土搅成一团,沾了些泥泞。

身体缩成一团,看着十分令人心疼。

夏无心眼里莫名便蒙上一层雾气,慢慢上前,走到宋逾白面前,刚要蹲下,就见她冷冷抬头,活像是刚哭过,眼和鼻尖都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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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也像被泪水泡软了一样,淡淡道:“你和她去吧,还找我作何。”

“我没……”夏无心话刚说了一半,下巴一疼,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汪汪地看去,只看见宋逾白的背影。

人又跑了。

她摸着被宋逾白撞疼了的下巴,一阵心疼又好笑,连忙扯开步子追。

宋逾白的身体化为残影,只能看见银光闪闪,夏无心一路绕过曲折的宫墙,路上还险些撞了几位上神,被指着脊梁骨骂了几句,她充耳不闻。

眼看着银光消失在一个漆黑的玄铁门里,夏无心提着一口气,就要冲进门中,却被两个小童拦下,将她推了个踉跄。

“也不看看此处是什么所在,连太白殿都该闯,不要命了!”扎着两个垂髫发髻的仙童厉声呵斥,警惕地看着夏无心。

人小力气还不小,夏无心后退几步,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此处竟是太白星君的住处。

宋逾白好好的,跑这里干什么?夏无心不能硬闯,心里又担忧,便软下声音,粉唇弯弯,笑道:“二位仙童,我是随着帝女来的,就请二位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仙童对视了一眼,却还是不让,摆了摆手,不耐道:“我等可没瞧见帝女的身影,只凭上仙空口胡说,怎么敢去打扰星君,如今星君正在炼丹,请回吧。”

夏无心往门里看了看,奈何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只得装作友好模样,微笑着后退,离开了仙童的视线。

绕过宫墙,她立刻收了笑容,双目微眯,散出一丝凛冽来,随后快走几步,化成黑气,越过宫墙而入。

她落下的地方正是一处偏殿,殿中浓烟滚滚,正顺着门廊往外涌,好似走水了一般,只是这浓烟却并不呛人,只是炙烤得厉害。

她顺着热气疾走,连着越过几道门,这才进入殿中,迎面撞上滚滚热浪,烘得她周身火热。

“你是?”只见太白正扯着胡须,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皱纹都更深了几分,身旁正立着两个仙童,也是如此神态。

“夏无心?”幸而太白星君见过她,顿时松了口气一样,一把将她扯过来,指着眼前一道玄铁门,驼背苦脸道:“你来得正好,快把帝女从本君丹房里请出,里面的丹炉还着着呢,万一给帝女热出个三长两短,本君必得受天帝惩罚啊!”

“她在里面?”夏无心闻言急了,上前便是一脚,热气腾腾的铁门轰然大开,她来不及多问,一头钻进了浓烟中。

“宋逾白!”她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在角落看见一袭倩影,忙挥手赶走面前烟雾,在宋逾白面前蹲下,疾言厉色道,“你这是干什么?”

宋逾白正半坐在一石凳上,听见夏无心问话,淡淡抬眸,眼中水汽氤氲,冷声道:“你管我做何?”

“我怎么能不管你。”夏无心急得心慌气乱,伸手拉她手臂,却被她挥手打开。

“你将那日的话当了真?”宋逾白忽然说,她一脸冷冽,火光透过丹炉的缝隙,在她脸上印出一道痕迹,玉骨冰姿,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