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不能放了……年轻男人看着这个犟种,心想这脾气怎么就这么难治,愁死个人。

“大灰呢?!”陈述忽然想起来,昨晚、不是,先不管昨晚,当下之急是那条死狗呢?怎么还不来救他,“大灰!大灰!”陈述对着卧室门外喊。

男人看着他,幽幽地说:“我在呢……”

“大灰!”陈述又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哎!”

沃日尼玛啊……

陈述震惊的视线一点一点收回,怔忪着,落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如果大脑还能思考,陈述必定会承认这是张非常年轻英俊的脸,头发是短短的深灰浅灰相间的一层青茬,鼻梁高挺,睫毛很长,陈述灵魂出窍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意识到这双灰棕色的眼睛……有点眼熟……

“是我,陈述,”年轻人看他张着嘴,一脸惊愕得回不了神的样子,说:“我叫风河,我是你的大灰。”

我是你的爹。

陈述承认,这直白又热烈的眼神,这种眼巴巴盯着自己挪不开眼的感觉,确实……很像……

但是怎么可能?!

你傻逼就罢了,当我也傻逼吗?我他妈从小看《走近科学》长大的,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讲科学不迷信!你给我说你是狗变的,你……你先从我身上滚下去!

陈述扭着手腕又开始奋力挣扎,还狗变的,吓唬谁呢?我是怕狗,但人我可不怕,你先松开我!我他妈脑瓜子今天不给你锤爆浆

年轻人不得不用了点劲,陈述扭了半天也没能挣脱,他气得扭过脸去又要咬,风河趴下来,把他紧紧箍进怀里。

“你咬吧。”他说。

陈述一秒都没客气,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这个狗人肌肉好硬,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陈述快疯了,他把他从小受的教育拢一块儿都找不出措辞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从昨晚到现在,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活了二十七年来的所有认知,那种惊恐炸裂迷茫无措让他一时间根本难以消化,他不相信是真的,但这一切触感……都如此真实……又让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这是假的……

陈述剧烈地喘着,这一口咬得下了狠劲,半天没松嘴。

牙齿间慢慢渗出了铁锈味,这血味,也是真的……

风河脸埋在他脖子里,闷闷地说:“我昨晚都没舍得咬你……你竟然下嘴这么狠。”

陈述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眼眶通红。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陈述,真的是我。”

“我”是谁啊……陈述不明白,他心里想,可能我已经不是我了……

身下的人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风河撑起半身,带着深深血痕的肩膀慢慢从陈述嘴里脱出,陈述嘴巴张着,看着眼前的人。

他像是要流眼泪了,眼眶通红,满目茫然,看上去很难受,风河愣了愣,忙低头去亲他的眼睛:“怎么了?吓着了吗?你别怕,我又不会伤害你……”他捧着陈述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尾:“可我迟早都会化形的啊,我不可能一直以犬身待在你身边,陈述,这是早晚的事,你本来就不喜欢狗,我变成人不是更好吗……”

“我要报警……”陈述说。

“不行,”风河看着他:“你报警也没人会信,警察比你更讲科学。”

“我不管,我要报警。”陈述很执着。

“然后呢?”

“然后让警察来把你抓走!”

“他们抓不住我,这世上除了鸣山我族人一脉,没人能抓住我。”

什么卖?这都他妈什么玄幻情节,陈述怀疑自己昨晚真的已经被咬死了,现在是自己的游魂游荡进了另一个时空,碰上了一个神经病。

风河抱着他一直不肯松手,脸又埋进他脖子里吸着,呼吸扑在他颈侧一小块皮肤上,很烫。

一定是梦,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

陈述脑子僵硬得转不动了,他做不到去冷静梳理,只觉得累。大概以前对什么事都淡漠惯了,他觉得这一刻从未这么累过。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他微微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太阳还没出来呢,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一定是昨晚……昨晚划掉,一定是前晚的入睡姿势不对。

那就重新再睡一次,重新醒来,希望再次睁眼的时候老天爷能把这个玩笑收回。

陈述头疼欲裂,双眼无神,抱着他的人胳膊硌得他后背难受,浑身都难受,但他没再推开,他不想再伸手去碰压在身上这具滚烫的身体了。

这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陈述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窗户,眼睛渐渐合上,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响了。

这是他每天为了早起遛狗定的闹钟。

可他睁不开眼,浑身酸痛乏力,不能动。

“陈述……陈述……”迷迷糊糊中有人叫他,一双手捧着他的脸,焦急地说:“陈述醒醒,你发烧了。”

正常,陈述意识昏沉地想,小孩儿受惊都会发烧,自己虽然是个大人了,但这种级别的惊吓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烧死我吧。

脸上被糊上了湿哒哒的东西,应该是毛巾,温热的,轻轻擦拭着。

身上出了很多汗,黏腻得难受……正想着,被子被掀开一角,对方开始仔细地给他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