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安宁轻轻点头，侧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前面是被微风吹动的窗帘和床幔，后面是孟月来的臂膀和胸膛。

“是不是感觉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漫漫前路，却不知道下一步走在哪里？”

“嗯……”

他现在倒是像个正儿八经的心灵导师，搞得安宁一下子还挺不习惯。拢了拢腰间松垮垮搭着的那床被子，将薄薄的蚕丝被分他一些。

“我不用……”

“谁管你用不用……倒是稍微遮一下，也别太过分了。”

“反正现在又看不到，一会儿你转过来了我再遮住它。”

“呿……”他的脸皮已经是没有了，但安宁还想留些体面，便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今晚的星星月亮，又忽然低下头喃喃说道，“你说他会知道吗？”

这个房间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密不透气了，现在随时随地都可以打开通风。因此安宁便很害怕孟依然会回来看他，然后就看到他这个贱人在和自己的父亲通奸……

“不会。”孟月来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再反手指了指柜子上的那张遗像，“一闭眼就看不见了……”

他们每次乱搞都不会忘记把遗像倒扣过来，生怕会被孟依然看见什么。要说如此掩耳盗铃的事情也是够离谱的，但是安宁又确实一直都深信不疑。

“不出去工作，就在家里不好吗？”

“……”

也不能算是不好吧，毕竟这么些年他也一直没工作过，尽管自己的本家不算富贵，但也还凑合能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讨口饭吃。至于嫁过来以后就更不用愁了，因为孟家可比他们家有钱多了，所以他现在完全就是在杞人忧天，或者也可以说是提心吊胆。丈夫一死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意义，和公公偷情又不敢正大光明，膝下也没个一男半女，这简直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而这样的人生很显然没什么太大意义，所以除了赶紧找份工作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安宁的眼皮坠坠地耷拉下来，半眯着双眸低声说道，“其实我不挑，你就给我随便找……”

反正随便给他找一个能干活的地方就可以了，省的他每天郁郁寡欢又惶惶不安。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没学习过的平头百姓，但是哪怕做苦力也好过天天待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他忽然拉着孟月来的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上传来，“你说……”

还没说完就困睡着了，孟月来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折起来团在胸口，然后又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空虚，实在是太空虚。

作者有话说：

我也空虚了，赶紧给我点个赞吧。

9 | 9

【9】

一说到要找工作，在这个时节可不好找，现在虽然说到处都是人，但是大家却也都在往外跑。一边没有几个正经厂家愿意接收他这样的“大少爷”，嫌他什么事情也不会做，一边更没有小作坊担得起这份责任，害怕他来了以后对小地方不满意。总之就是打听一圈还是学校、教堂这类的场所最合适，既能满足他找个地方上班的心愿，做起活来也不是太辛苦。

孟月来便托人去学校旁边的教会问了一下，说是可以为他提供一个还不错的职位。只是需要每天都和外国人打交道，所以恐怕需要他现学英语。

安宁起初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是很想去，可是后来一想又觉得没资格挑。毕竟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把你怎样了……”孟月来骑跨在他身上，将掉落在他脊梁上的几滴汗水抹均匀，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顶弄着，忽然又猛的把他摁倒在床上，“辛辛苦苦给你找工作，你就这样说我……”

他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他和孟安宁的事，这个小朋友还不知足。气得孟月来一下就射了，气喘吁吁的将他翻过来搂抱住，“怎么说？还满意吗？”

也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安宁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然后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躺下来，侧卧在他旁边道，“我看你以后死了拿什么脸去见他……”

“哈……”孟月来忽然咧开嘴笑了下，然后翻个身跪在他身上，用结结实实的肉体笼罩着他，低头凝视他许久才缓缓道，“我说的是工作还满意吗，你想哪去了？”

“你滚……”孟月来没个正经的模样真的很烦人，安宁用力把他推倒。

两个人合起来在床上滚了一大圈，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停下来。

“啪嗒”一声打火机亮了，外面的风也适时的吹进来。

“你要去哪？”

“坐在阳台吹吹风……”

他披上一件蚕丝材质的薄衫走出去，脚上还穿着一双旧拖鞋。这拖鞋估计也是三年前一并带进来这里的，整整三年都没有换。孟月来便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里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是又老又久的，手里夹着香烟踱步走出去。

“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你是真的一件也不想要吗？”

这三年来他往院子里送了不少礼，除了那把伞以外还有各种方面的各种东西，上到古玩花瓶下到衣食住行，几乎就没有他没送过的。

“我总感觉你喜欢，但是又不肯说……”

虽然他一件礼物也没有收，但是孟月来还是能感觉到不一样，因为他的眼神已经改变了，现在完完全全就是被说服之后的模样。

“要不咱们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把这些东西都换了？”

他也知道孟依然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不然的话就不会让人惦记这么久。可是再怎么意外其他人不也还得活着吗？生活不也得继续吗？所以还是朝前看比较好，一定要时刻警惕那些可以让人变得很伤心的旧念想。

“你干什么？”安宁忽然被他抓住手，有些不悦的皱眉道，“谁让你也出来了？”

这会儿外面正是乘凉的好时候，不知不觉夏天是真到了。八九点钟时白天的暑气才刚刚褪去，好多人都爱在这时候摇着一把蒲扇走出家吹吹牛。

“这屋里又没人，你怕什么？”

虽然如此，但也难保不被外面的人看见。再说万一也有人正在偷情怎么办？万一已经有人发现他们怎么办？万一赵妈忽然回来了怎么办？万一孟依然的在天之灵显现了怎么办？

一时间安宁的脑子是彻底乱了，不知道为何今天夜里就是特别伤感。

“来牵我的手，心里会好受一点。”

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耍流氓，但是真的牵上了以后又觉得似乎还有效果？再然后他坐进了那个人怀里，被抱住以后就更舒坦。果然这种时候人还是需要安慰的，不管再坚强的灵魂也抵抗不住三年多的寂寞折磨。

“要我说，其实你先搬出来住才是最好的，不管是回孟府也好、租房也罢。徒留着回忆干嘛呢？空守着老屋干嘛呢？你不先把这些旧的东西抛弃了，永远就没有办法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