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韩慕笑了几声,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你既然想死,可以。但是哥哥我,怕没人照顾你。到时候让陈叔陪你,好不好?”
戚云栈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那眼睛虽然依然没有光彩,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变化,那瞳孔似乎微微战栗了一下。戚云栈动了动身体,可手被绑着,无法下床。
他开始挣扎起来,整张床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甚至摇晃了起来。戚云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韩慕,然后眼眶逐渐变红,周围开始积满泪水,戚云栈固执地不想和韩慕说话,用这样的方式无声地挣扎着,反抗着。
韩慕闭了闭眼,胸膛上下起伏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清明全部退散了,他上前起步,弯下腰,按住了戚云栈的肩膀:“只要你乖乖,我保证你身边的人一定会安安全全。无论是陈叔,还是给你喂饭的护士,他们都不会出任何一点事。”
戚云栈眼泪落了下来,那反抗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韩慕撑着床上的手缓缓收拢。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用指腹擦掉了戚云栈的眼泪:“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喂药,我会盯着你吞下去。”说完抬手按下了铃。
医生来的很快,这一次戚云栈很配合,张着嘴把药刚给吃了,韩慕就这么站在一边,满意地看着戚云栈喉结滚动,他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哥哥:“云云,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哥哥用这种方法呢?”
“应昭说得没错。像你这样性格的人,不拿捏一些东西,根本不会听话。”
“你别恨哥哥。”韩慕没有说下去,“云云,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也不要给你,再多恨我的机会。”
那一刻谢诀清迷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他以为戚云栈还是会爱着他
“到了。”韩慕贴心地把戚云栈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然后极其自然的捏了捏戚云栈的手。
车门被打开,司机撑着伞在外面候着,戚云栈低着头走了出去,韩慕的指尖就这么蹭着戚云栈的手背,一点一点远离,这莫名给韩慕一种错觉,就好像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戚云栈还没全然下车,只是脚踩在了雪地上,刚想探出身子,手就被韩慕忽地拽住,很用力,抓得戚云栈有点疼。戚云栈皱着转头,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开,然后他就看到,韩慕佝偻着身子朝着他这个方向挪动了几寸。
“一起。”韩慕说道。
戚云栈没理会直接下了车,韩慕也紧跟其后。
司机把伞交给了戚云栈身后的那个人,那人必恭必敬地拿着伞替戚云栈遮着风雪。戚云栈不着痕迹的往那个人的身旁靠了靠,不小心瞥见了那只握着伞柄的手,被冻的通红。
戚云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一套规规矩矩的西装:“夏厌,以后不用穿这么正是,现在是冬天。”
那个名叫夏厌的孩子呆了一下,立刻回道:“是。”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雪积的有点厚,走在上面吱吱嘎嘎的响着,夏厌伞撑得很稳,即便风有些大,那伞都不动如山的立在戚云栈的头顶,除了被风卷进来的雪,戚云栈没有被别的雪碰到。
快到门口的时候,刮过来了一阵大风,夏厌眼疾手快地把伞往前挡了挡,雪带着声响砸在了伞面上,戚云栈回了看了一眼,却瞥见夏厌身上全是雪,头发都有些湿漉漉的,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很突兀,喊的是戚云栈的名字。
戚云栈身子肉眼可见地紧绷住了,垂在身旁的两只手虚无地一晃。韩慕的脸色也在同一时间,刷的一下变黑了。
“云栈!”
急促地脚步声从身后缓缓靠近,那吱吱嘎嘎的声响显得特别的凌乱。夏厌眼疾手快地挡在了戚云栈的眼前,满眼戒备地看着:“谁!”语气不似他年龄般稚嫩。
“云栈!”
谢诀清被拦住了。
“云栈,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
韩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推开夏厌上前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谢诀清一看到韩慕,眼睛里就出现了难以压抑的怒火,他刚想冲上前,却被夏厌一个箭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声把他反手压跪在雪地上。
“韩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我爸!”谢诀清被束缚的无法动弹,只能嘶吼着嗓音质问。
韩慕本来就不把谢诀清放在眼里,要不是戚云栈喜欢他,他才懒得花费时间精力去搞黄谢家在国内的产业,他嗤笑了一声:“你把我弟弟拐走,藏了起来,我没有动用警方的力量,已经很给你们谢家面子了。”
“谢诀清你要记住,这是在W国,并不是你们谢家只手遮天的北欧。”
谢诀清手被按得发疼,面对韩慕的言语不为所动,反而火上浇油地说道:“早知道,我就带着他去北欧。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韩慕嘴角拉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你觉得你能上的了飞机吗?再者说了,你问过云云吗,他愿意和你去吗?”
谢诀清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原本落在韩慕身上的目光,透过层层阻碍,落在了戚云栈的背上,戚云栈又瘦了很多,他好不容易养胖的人,在穿着羽绒服的情况下,还是看出了他的单薄:“戚云栈。”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目光里的人似的。
韩慕退后了几步,站到了戚云栈身边:“云云,告诉哥哥,你愿意和他去北欧吗?”
戚云栈没有立刻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谢诀清那个声音之后,他整个人被割离开来,那原本已经遗忘的东西随着那碎片极少极少的缓慢出现,带着锋利的边缘,鱼贯而出。
谢诀清:“云栈……”
戚云栈的脚步挪动了几下,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并不明显的痕迹,他缓缓转身,视线一寸一寸地挪到了谢诀清的身上,戚云栈都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谢诀清了,在他印象里,谢诀清一直都是完美的存在,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都是他喜欢的模样,所以当他看到眼前的那个人模样之后,还是失神了那么一秒。
谢诀清头发凌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家居服,脸上是疲惫般的蜡黄,那双蓝色的眼睛有些暗淡,脸上有已经淡下去的瘀青,裸露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结痂的口子。他不知道谢诀清的经历了什么,狼狈成这样。
戚云栈胸口有一刹那的沉闷,却也只是刹那间,说不上是不是心疼,只是觉得有一口气没能喘上来。他的那份喜欢早就随着真相的暴露,慢慢地退散,在被下药之后变本加厉地消失,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如今他的下场,都有谢诀清的一份力在那里。
谢诀清仰着头,努力看向戚云栈,他看到戚云栈转身,看到他的目光缓慢地朝他看来,他以为他会看到戚云栈眼里的思念、委屈。可没有,当那目光落下来的那一刻,谢诀清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戚云栈知道了一切。
那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带着如风雪般的冰冷看向了他。戚云栈什么都不需要说,就这么一个眼神,就告诉了谢诀清答案。
不愿意。
“云栈,我……”
戚云栈打断了他:“我都知道了。”而后补充道,“一切。”
“戚云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会是我,我以为,我以为……”
“所以呢?”戚云栈藏在衣袖里手在很轻微的发着抖,“所以呢?”
谢诀清怔住了,所以呢?谢诀清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他执拗地看着戚云栈,怕错过戚云栈脸上的表情:“是应昭,一切,一切都是他。”
“什么都是他策划的。”谢诀清是多么聪明的人,糊涂也糊涂在那份喜欢上,如今什么都明了,他怎么可能猜不出:“都是他,都是他。”
“谢诀清。”戚云栈刚出院,再狠厉的语气,都带着一股柔弱:“回去吧。在我眼里,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谢诀清双目大睁:“不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你说过的,你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的。”谢诀清突然暴走了起来,让夏厌差点压不住他,夏厌没有丝毫留情的一脚踹在了戚谢诀清的膝盖上,谢诀清痛的又半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