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出来咯,可以走咯。”
一窝人沙丁鱼似的把袁妩往刷卡的门边拥,袁妩心里有点不痛快,可眼前就是张茂剃得极整齐的后脖子发线,同他整齐到锋利的衬衫领边。她的不快掉下去不少,前面张茂开了门,把门按着让大家出去,几个男同事要去接班这份工作,都被他摇摇头“没事”拒绝。一帮人正好挤满一个电梯,这下袁妩离得远了,张茂站在最前面和老师兄耳语交谈。
她一点听不清他的说话声,只有他平平的语气,形成嗡嗡嗡的线,探进她耳朵里。
张茂的音调平的就像死人的心电图,可袁妩的心电图,现在要是做出来,怕是跌宕起伏,阵脚全乱罢。
走向张茂停车位的路上,要经过袁妩的车,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导致敏感,她总觉得张茂经过她的车子,瞧了几眼。她站在最右边大气不敢喘,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袁妩有点郁闷,早知道何必撒这个谎呢。她低头发信息给家里的一个司机,让他过来把车子开到新公寓去,免得明早没车开。
“袁妩,你坐副驾驶,我们俩坐后面,不和你挤。”刘显拉开车后门说。张茂开一部寻常的奔驰,和总监的奔驰巧妙地差了一等级,这是袁妩不知道的。她在家中似乎从没见过奔驰,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一次家里的车不幸全坏,爸爸让司机从公司开了一部奔驰过来暂用。
袁妩拉开车门,闻见车子里有股铃兰香水味,她的脸僵了一秒,若无其事地坐上去,扣好安全带。背后的刘显说:“经理,你的车载香水真香。”袁妩明显地察觉到张茂发动车子的手臂一顿,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恼怒,太快,她还以为看错。
但他的声音忽然起伏了一丁点,确实是微恼:“没有放车载香水。”她相信别人是听不出来的,可是他一举一动袁妩都暗暗观察地好仔细。刘显果真无知无觉,抱着双肩包说:“那一定是经理你女朋友身上的香味。”
张茂发动车子开出位置,空了几秒没回答,袁妩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她偏过头垂下眼帘假装看手机,其实眼瞳一刻不放地盯住张茂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
“我哪里来的女朋友,”张茂说,“只有你们年轻人,女朋友换的勤。”
明明是开玩笑,袁妩却听出来无奈,似乎是无奈吧。她不太懂,难道43岁,女朋友也没有吗,或者是同性恋吗?她想到这个猜测,心脏肌肉又抽了抽,静静听着刘显说:“哪里哟,经理,你都是钻石单身汉,我们更找不到女朋友啦。”“别带我,”隔壁的男同事忽然说,“我有男朋友。”“是啦,是啦,只有我和经理,女的男的都找不到。”
“是的。”张茂说。
袁妩忽然就开心了。
玖玖六七玖一吧玖玖,公众浩婆婆-推文2020-04-23 17:57:02整
她手还未够到,左边探出的手臂已经将茶壶举起,桌上的杯子便都齐齐围了上来,等母鸟喂食的雏鸟似的拢了一个椭圆。浅褐色的大麦茶一只只杯子浸满,食饱的雏鸟便一只只地退回原位,伴随着叠声的:“谢谢经理”,“谢谢张经理”,还有右手边师兄的“谢谢”。
母鸟也陆陆续续地回那句袁妩烂熟于心,连节奏都能在心中跟着默念的:“没事”。
“你不喝吗?”张茂说。
“经理我自己倒。”袁妩抿着嘴巴想把茶壶举起来,结果这茶壶不可貌相,看着细溜,她竟然一下子没抬动。“茶壶很重。”张茂慢吞吞地说,另一只手别过来移动袁妩的杯子到壶嘴下,倒满后轻轻推还给她。“谢谢张经理。”袁妩喝了一口就把手压在怀里按,懊恼地想,自己从来也不是那种,明明有力气,却故意卖娇让男人来做开瓶盖之类的工作的女孩。怎么今天又是张口撒谎,又是举不动茶壶,自己都觉得怪里怪气。
身边的张茂完全没察觉她心里这么多复杂想法,只是偏过头来说:“扫码点餐,扫这个。”他把桌上的一个木牌子送到袁妩面前,袁妩刚回国不久,还摆弄不明白什么微信扫码支付宝扫码的门道,在页面上滑来滑去,找不到地儿。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看又是张茂帮她,他稍微靠近点袁妩,点到一个地方,终于扫出菜单。
“呼”袁妩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谢谢张经理。”
“没事。”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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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老师兄请袁妩发表新人讲话,她按照师兄先前在邮件中指点的,先讲一遍中文,再讲一遍英文。风格是师兄喜欢的中规中矩,眼睛也不乱和人做eye contact,所幸小组氛围轻松,大家也不考官似的盯着她。
只有张茂
袁妩知道他看着自己的侧脸,听。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微微发热,却明知道张茂不过是以小老板的姿态审视她。或许连审视都谈不上,他只是认真,对下属很用心,对任何人都态度很好罢了。可袁妩控制不住,依然悄悄地故意将脸扭去一点点,摄影师朋友们曾告诉她,她左边脸侧45度是最好看的,梨涡甜美得跟明显。
孔雀开屏的刻意难以仅约束在脑海里而不付之行动。
散了聚餐,张茂照样负责将袁妩,刘显和新换上车的男同事送回家,因为他们几个都住在海淀隔得不远的小区。其他两个人先到家,只剩下张茂和袁妩。已经近9点钟,北京的夜晚早降临,张茂发动车子后,车厢内便暗下来,只有后座底部的蓝色车灯线微微闪光。刘显还坐在后头开玩笑的时候,袁妩还没觉得张茂这么沉默,只剩她们两个时,她竟然找不到一个话题能和张茂聊。她张了张嘴,想问张茂刚才是不是觉得虎虾好吃,问题到嘴边又吞回去,听起来好像她偷窥和数着别人吃了几只虾似的变态。
“回国还吃得习惯吗,刚才看你吃得很少。”张茂忽然问。
“习惯的,经理,今天光顾着聊天了。”脑袋里一个声音响起,对她说,就像你观察他吃了几只虾一样,他也观察了你吃了什么。袁妩心一下子砰砰跳,摆出下属的礼貌,其实只是为了看张茂开车的侧脸。他圆圆的头上,短硬的头发就像密密麻麻的小钢针戳出一圈流出车外光芒的晕,鼻子直而矮,嘴唇也平淡,下巴也不长不短。明明袁妩之前交往过的男朋友,各个在自己人种里都算长相优越,她却觉得没有一个男人看着像张茂这样顺眼。
“你在美国吃什么菜多点?”
车子在路口的红灯下停住,袁妩意识到张茂是在和她闲聊。她于是高兴地回答:“沙拉,我吃得最多就是沙拉。餐厅我喜欢新法式,日法结合,哦对,也爱吃印度菜。”说到吃什么餐厅,袁妩瞬间兴趣就来了,讲了一串。张茂听完偏过头,黑暗里他的眼睛并不明亮,甚至雾蒙蒙的,五官轮廓也因为平坦而难以看清,但袁妩能感觉到他似乎也喜欢美味。他的声音稍微抬高了一点:“我也喜欢印度菜,不过,我……朋友们都嫌味道大。我知道一家好吃,等等发给你。”
袁妩点点头,明白什么内容能打开话题后,她就轻松多了,原来他喜欢吃好东西,喜欢印度菜。我也喜欢印度菜,我的朋友也嫌味儿大不喜欢和我一起去。她说:“我的朋友也都说印度菜味儿大,经理,我们下次可以结伴去吃。”她一边说一边忐忑,眨着眼睛看张茂的一小丛眉毛阴影。
“好的,你想去可以喊我。”袁妩听到他说。
张茂推开门,客厅里灯黑着,远处的沙发上歪扭着一个灰黑的轮廓,他摸索着要开灯,却听到那大只的轮廓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他趿拉着拖鞋,转身把公文包放进小衣帽间里,揉着脖子往厨房走,想去倒一杯水喝,并不理会。身后咚咚咚的脚步逼近,猛地将他从背后抱住了,一双火烫的嘴唇往他的脖子和下巴上贴:“哎呀,老公,怎么才回家。”那双手左手搂着他,右手帮他开了水柜,拎出一壶冰好的柠檬水,又推挤着他在桌前倒了一杯。张茂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箍在两条手臂之中,后背紧紧贴在他衣着单薄的胸膛上。
正是暮春,他身后这个东西,早早就要换夏装,穿短裤。他的身体发烫,扭着张茂的身体转过来,自己灌下一口冰水,低头吻住张茂。张茂早习惯这些莫名其妙的情趣,仰头从他的嘴里吸水,一口喝尽,两人嘴唇分离,那杯水才被塞回他手里。靠着桌子仰头喝水,蒋十安的脑袋拱在他肩颈和头发上看,把他系到最上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下面露出带着不少个牙印的皮肤,张茂低头看看,无所谓地继续喝水。蒋十安却羞羞地捏着他的两片衣服,问:“怎么还没退掉,好多哦。”
张茂把杯子放进水池,走向浴室,蒋十安拖着他的腰在他身后跟着,在浴室里帮他宽衣解带。张茂上下打量他,果不其然,他穿着宽松居家短裤的裆部,已经撑起了一个明显的三角形。他有些无语地走进淋浴间,转身调试水温,再回头时,蒋十安已经硬挺着鸡巴挤了进来,笑嘻嘻地说:“一起洗,一起洗。”他说罢也不听答应不答应,就把旁边墙壁上的小喷头拿下来给张茂冲脑袋,一面洗一面偷偷把自己的阴茎往张茂的腹部戳。张茂在水下也能睁眼,看着他半干不湿的头发明明自己回来前,已经洗过了,又来洗什么澡。
不过是为着做爱。
不过:“我后面不舒服,不想做。”
冲头发的手行云流水,一点不被这句话耽误到,张茂听到他说:“我也没说要插,我们互撸不行嘛。”他说罢把喷头插回墙上,只留头顶的那个,探下手去摸张茂的龟头和阴囊。
张茂喘了一声,软靠在湿滑的墙壁上他无论去掉多少个器官,或是那个邪恶的器官离开他多少年,他总还是这样,生殖器上一丁点的刺激就能让他的性欲摧拉枯朽,扑面而来。他的性瘾从青少年疯狂热爱抚摸阴蒂起,就是显而易见且难以治愈的,体腔对灼热物体鞭笞的热爱,也无法跟随着那团烂肉的消失而被抚平。但,变为一个正常男人之后,他对自己欲望的接纳就自然的多了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被畅快地玩弄阴茎和刺激挑逗前列腺,他也是如此。
但是周末,他和蒋十安出去买东西,因为多买了几盒避孕套,在停车场蒋十安就勃起了。他40多,因为保养得当,竟然也还能硬了软,软了硬地坚持一路,最终等不到上楼,在车库里就按着张茂用了两个新买的套。张茂宝贝如正妻的小车里,无可避免地遗留下了蒋十安身上女气的香水味。他身为一个程序员,身体锻炼比不得蒋十安频繁有规律,在车子里顶着脑袋被操后面,结局就是在家里的按摩椅上躺了一整个周日,连车子都忘记送去洗。他躺着看游戏直播,蒋十安还要来性骚扰他,掰着他的双腿给他口交,又去舔他会阴处早消失了十年的伤疤遗迹,那块肉被他的嘴唇含住,来回地磨蹭,几乎要生生被重新吸出个阴唇来。
热水打在张茂身上,他的胸膛与蒋十安隔着水膜贴紧,就如同他们从十几岁起就一直做的那样。蒋十安的呼吸在他耳边冲撞,手握着两人的阴茎一起摩擦,他挺腰的动作十分迅猛,似乎要把张茂的包皮都给搓燃了似的。张茂按着他的脊背,下身耸动,他的阴茎并不十分敏感,至少不如从前用阴蒂时,插入前就可以高潮三四次那么识得性欲。总是蒋十安先射出来,手粘着精液把他的肚脐和下腹玩上一通,才跪下去为他口交,让张茂射精。
今天也是如此。
蒋十安知道他上班一天又应酬,一定累了想休息,于是亲着张茂的嘴角,握着他的手指射了出来。他把脑袋靠在张茂颈窝,平复呼吸后,便跪下去含吮他的小鸡巴。他捏着张茂的阴茎,将头部放在自己嘴唇边上滑动,撅起嘴唇亲吻泛红的头部,又忽然张大嘴巴,猛地把这条小东西整个塞进嘴里,舌头缠着撒娇。张茂躬下腰,受不了他抚摸抠挖自己的乳头,抱住他的脑袋,控制不了地射进他的嘴里。
张茂坐在化妆台前任由蒋十安给他擦头发,大大打了个哈欠,蒋十安站在身后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下午打一下午游戏。”他刚刚才从罗马尼亚拍一部文艺片回来,时差还未完全倒过来,张茂问:“怎么不睡午觉?”“哦,”蒋十安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弯下腰盯着镜子里两人的脸,目光明亮,又瞟了两眼并排放在梳妆台上分别戴着一枚婚戒的手,快活地说,“儿子中午来电话呢,我们聊了好久。”
“说什么?”张茂随便从桌上的瓶瓶罐罐里拿出一瓶,打开往脸上擦,这两天洗澡太多次,他脸皮干巴巴的,发痒。
“你别擦这个,”蒋十安推开这瓶,从后面换了一瓶更大的拿出来拧开,“你擦这个。桃太郎跟我说,他和Mifa放复活节假期,想回来住几天。我当然说好咯,我说要安排家里飞机去接他们,结果儿子说,他早买好机票就是为了不坐咱自己的飞机,减少碳排放。”“挺好的。”张茂抠出面霜往脸上擦,果然不干了,他心情愉快,也就肯听蒋十安叽叽呱呱:“好什么好,什么碳排放,学的一副白左样儿。”
张茂听着觉得颇为好笑,不过看起来蒋十安确实不高兴,他也无所谓花心思哄他,只是站起来往卧室走,说:“他长大有自己想法,没什么不好。”蒋十安一听这句话,脸色一僵,咕哝:“也是,他都25了。”“对,第二个博士都要毕业了。”张茂躺进被子里,他从不觉得蒋曜有什么值得担忧和费神考虑的地方,反而蒋十安的絮叨让他觉得婆妈。
不过也无甚奇怪,毕竟孩子由他亲手养大,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长条阴道,亲自诞育蒋曜。即便已经过了25年,阵痛依然在,张茂只能做到平常对待蒋曜,无法和他产生如蒋十安那般无法割舍的父爱。这种几乎是无限向怀胎十月母爱靠近的父爱,恕张茂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