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相信你吗?”
克里斯劈头就是一句质问,问得扎克吃惊而又茫然,但顷刻间他就从对方的眼神里领悟到了深意。
“你是怀疑...船上的凶手不止一人吗?”扎克低声问道。
“你我都清楚。”克里斯说,“理查德,托马斯还有史密斯夫妇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当然可以。”扎克试图笑了笑,却只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一直都可以信任我,克里斯。”
“很好。”克里斯说,“带上你的枪。证明给我看。”
早在登船一周之后,他就通过参加船上的各种社交活动,把众人情况基本上都摸了个遍;而现在他又重新开始拉拢众人。船上的人在长达一月有余的诡异旅行中早已惊慌失措,战战兢兢保持着表面上的光鲜和冷静,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一样恐惧不安。之前克里斯在众人之中的影响力就已经不错,现在他又许诺下了登岸后的金钱名利,很容易就成了一群人的领头。
现在,他决定开始行动了。
当他们闯进船长休息室的时候,副船长正在和大副打牌,二副和瞭望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先生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他们突然闯进来,众人都十分惊讶;副船长把手上的牌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微惊。
“船长呢?”克里斯直截了当道。
“船长生病了,在卧床休息。”副船长不动声色。
“您在上周就说了船长生了重病,”克里斯走上前来,手杖敲在木地板上,不轻不重,“是什么病,一周了还不见好?”
“老毛病了,先生,”副船长敷衍道,手伸向了口袋里,似乎在掏烟,“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克里斯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杖上的装饰,笑了起来。
“我想亲自慰问一下船长先生,也不可以吗?”他温和地说,“请帮我这个忙吧,好吗?”
青年走近了几步,手杖敲在地上。副船长摇摇头,皱眉道:“请您改天再来吧,船长实在身体不适--”
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克里斯抽出了手杖里的刺刀,迎面抱住了他,刀锋直接捅进了副船长的腹部。青年一刀划破腹动脉,毫不留情大力旋转了一圈刀柄;副船长还没来得及哼声,只震惊瞪大了双眼,瘫软下去;他的手从口袋边软软垂下,而手里的手枪砸落在木地板上。
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一跃而起。有些人还未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克里斯抽出刺刀,一脚把半跪着的副船长踢翻在地;后者刺穿了一个血洞的腹部正汩汩流着血,喉管里发出频死的咔拉声,手指蜷缩着在痉挛。
这是一场在他们眼前发生的谋杀。克里斯抬手甩掉刺刀上的血迹,退回手杖的刀鞘。他身后的几个追随者把抬高的枪口对准了剩余的几个船员。
“船长在哪?”
克里斯的声调很冷静。扎克在他身后警觉抬枪,对准了打算动作的瞭望员。
“船长他..一周前就已经...已经病死了!“大副颤着嗓子说,“副船长..副船长命令我们,命令我们不许外泄消息...”
“非常好。”克里斯温和道,“现在你就是船长了。”
小青年马修是在船上最早跟随克里斯的一批人之一。他原本是个贵族,只不过家族日益败落,昔日盛名早就化作尘埃;好在马修不是个顽固守旧的人。
他趁着英国这几年社会变迁的时机投身商业,很是挣了不少黄金;早在英国时,他就曾和克里斯有过商业上的合作,对克里斯的能力和性格也深有了解,知道他一向心狠手辣,说一不二,于是早在克里斯刚刚表露出要收拢他的意图时,就知趣地表示了服从。
克里斯本人对这个头脑灵活又识趣的小新贵也颇为欣赏,于是放手给了他查找可疑人士的权力;只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克里斯再欣赏他也没有用了。等到他们发现他的时候,可怜的小青年已经被人绑在椅背上多时了;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看起来是被人用一桶滚开的热油当头浇下,皮肤像被融化了一般可怕,地下一滩血水和碎肉残渣。
克里斯杵在惨不忍睹的尸身面前,脸色阴沉得可怕。
“杀人犯已经找到了。”扎克在他身后说,脸色颇有些不安,“是厨子。”
青年半晌没有出声。而等到他终于开口时,扎克看到了他唇边勾起的一丝冷笑。
“看来是我很愚蠢。”他轻轻说,“是我之前手软了,对吗?”
扎克很迟疑地摇了摇头。他一向都不支持克里斯使用暴力,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他。
一道血迹从大厅门口一路拖向中心。克里斯一手拽着厨子的领子,动作粗鲁地把他一路拖到了大厅。几乎船上所有的客人和船员们都被临时聚集在了这里,很是不安。克里斯的几个追随者提着枪,正警觉把守着。
“女士们,先生们,”克里斯示意手下把凶手绑在椅子上,“这是我们的一位厨子。”
众人开始切切私语。近来船上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们吓破了胆,在听说马修的凄惨死讯后,不少人对克里斯的临时统治产生了动摇。在这艘船上,似乎有另外一个邪恶的力量在暗地里主宰,正在控制着一切;而和这种力量作对的克里斯显然会成为遭受报复的首要目标;而他们 -- 毫无疑问 -- 一点也不想被波及。就算克里斯现在找出了杀人凶手,众人也感到十分不安。只不过现在的克里斯看上去实在令人胆寒,没有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挑战他的威信。
青年无视了众人,只是用沉重枪面拍了拍对方鼻青脸肿的脸颊,讽道:“我们的好厨子。”
“你和我都很清楚,布鲁克先生,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克里斯掏出一颗黄铜子弹放入左轮手枪的弹夹,‘啪’的一声把转轮旋转了一次,“是谁给你的命令?”
他的声音很轻,枪管却狠狠抵上了对方的脑门。
“告诉我吧,好吗?”
那个姓布鲁克的厨子在椅子上瑟缩成了一团。他的瞳仁抽缩着,不断恐惧喘气,但仍然能从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的脸上看出来一种疯狂神情。就在这个时候,从恐惧的安静人群中站出来了一个人:
“你没有权利这样做,卡特先生!”神父愤怒道,太阳穴青筋暴起,“放了他!上帝教会我们的是宽恕!”
“是谁指使你的?”克里斯直接无视了他。厨子反而咧嘴笑了起来,眼神呈现出一种发疯之人的狂热,嘴唇发白颤抖:“神指示我!上帝指引我,神指引我--”
克里斯漠然扣下了扳机。左轮手枪发出轻微的‘咔嗒’一声,是一枚空弹。众人惊得往后退步,神父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地想冲上前去,却被扎克拦了下来。
“神父先生,请保持安静。”克里斯头也不回,“我请求你。“
疯狂的信徒在椅子上,像要把整个大厅里的空气都吸干那样地剧烈喘息;剧烈恐惧让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滑下,捆在手臂上的绳子也磨出深深勒痕。大厅里鸦雀无声,青年再次‘啪’地一声旋开转轮,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又顶在他的额头前;这次信徒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刚刚才从死亡边沿捡回一条命,还来不及庆幸,就已经觉出本能恐惧 -- 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喉咙里嗬嗬乱响
“你没有权利这样做!”神父疾呼,“住手,这是谋杀!”
没有人应和他。克里斯的手很稳,他的声音也很稳。
“是谁指使你?”
信徒浑身颤抖,牙关咬得紧紧的,正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