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寂静了很久一段时间。
“怎么了。”杨广生低着声音粘粘乎乎的,“你之前还跟我说和我一起开车回家的。你答应我不走,你说要……好好工作。我好多事儿等着你呢。咱们还要去美国。哎你什么时候去办护照?告诉我我叫人帮你办手续,能快点。”
停顿了下他马上又换了语气问:“是不是林树丰找你了?操,这sb跟他妈跳蚤似的可哪儿蹦跶。他又跟你说什么了吧?”
江心白回答:“这是我考虑几天后的决定。我总结出来很多理由,留下的走的都有,认真对比完才决定辞职的。是深思熟虑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会继续在生生集团工作,会自己另谋出路。”
“……什么另谋出路。你这到底是要干嘛。”
这对热衷赚钱的江心白来说确实反常至极。
“就连总部也留不住你了。”杨广生叹了声,“你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我说过你对我有话都可以直接说的……”
这句话应该是出于真心,却好像很不合时宜,在现在的两人中间倒像是一种讽刺。他自己感觉到了,于是停滞了,江心白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杨广生的嗓音沙沙的:“小白啊,我开车去接你来我家吧,咱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江心白听他的语气声音,感觉他又撒娇了。
他突然像过去“觉得自己在杨广生心里不一般”时候一样蠢起来,恍然间又觉得自己不一般了一下:他见过各式各样场合下的杨广生。从恣意妄为没心没肺逐渐过度到冷静拿捏温柔有礼等等的各种层次他都很熟悉了。杨广生擅长哄人,但这种委屈求救一样撒娇的语气,好像只有对我。
……他妈的。事到如今还犯这种青春期的傻病,真的就是找死。
他对自己生气,便想赶紧结束通话算了。于是语速也快起来。
“杨总,我觉得在电话里就挺能说清了。你要问我还会不会说我爱你,不会。另一件事,我是一直和林树丰有联系,但我并不是因为他去的江城。我是为你,我已经说过了。咱们之间为什么会造成误会,因为我笨。你问我为什么来江城的时候,我说了实话,但我其实应该说我就是林树丰派来的,这样你就会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反而相信我了。对吧。还有什么要说的……还有吗?”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那边只有轻轻的呼吸拂过话筒。
过了一会儿,杨广生突然说:“我想做爱。”
江:“。”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条件反射一样,他瞬间就起立了,后腰发酥,完全不像一个病号。
他眼前马上浮现小杨带着故意勾引的微笑对着自己解开领口扣子的样子。手指一动,露出点锁骨。脆弱的形状,柔和的皮肤,又滑又香。只看着它逐渐在阴影里显露出来,身体就会产生波浪一样欣慰和冲动的快感。如果能在那里蹭一蹭,可能什么决定都要瓦解了。
……
江心白咬咬牙。
“哦。”
杨:“那你来我家。”
“……”
江:“杨总,只是身体关系而已,不是有很多选择吗。你可以找别人,为什么非找我这个病号。”
沉默。
杨:“……你也会找别人吗。”
杨:“你以后……不再说你爱我了。那你就会去找别人吗。”
江心白有点生气,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要用你自己来衡量我。
他压住火:“什么别人。我又不是你。”
“知心姐姐呢。”杨广生笑了,笑得很怪,“可她也在江城吧。”
江心白伸手揪住硬邦邦的窗帘,声音疑惑:“江城?知心姐姐不是在海城吗。”
杨:“……”
江心白不明白杨广生为什么又提这个人。我为什么要找他……就因为我承认和他亲过一次?那他妈也算???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蹭嘴巴。
还有这种事。还能这么算。他愈发为那天的行为后悔了。如果那样,在杨广生心中自己就算是已经和那个家伙有了什么让人能记住的关系。他可不想!
散伙话都说了,他不应该再和杨广生辩解这种事,但他没有忍住,解释道:“我是和他亲过,但他只是想帮我证明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因为我之前也没有恋爱,没发生过关系,所以不能确定跟你做是真的喜欢同性还是只是对性行为有生理反应。”
“不能……确定。”杨广生在那边突然用力吐了口气,像是卸掉了所有力气。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但也都没有挂断。
很久以后,对方的声音平静得就像沉入湖底的船:“我给你钱。多少都行。你别走。”
江心白本来就酸拧的心口里一下子就堵得要死。
本想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却突然又不成熟地狗相毕露了:“杨广生,我跟你说过了别把对付宠物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吧?觉得我是个废物可以直接开除我的,不用给我递狗食盆。去你妈的钱!混蛋!”
他忍不住挂了电话。他急促地喘着气,擦擦模糊了的眼睛。
收拾心情后他又发了条信息给杨广生:还有,我跟房东说好了,江城那边的房子下个月之前把东西清走,他就可以给我退一部分租金。你看看能打包给我的帮我邮递到我海城的地址,其他的就放在那让房东看去留。工作我跟秘书交接,添麻烦了,谢谢
杨广生没有回复他。
李梓晗在门外踌躇地站了会儿,还是走进了屋子。他看见江心白神色怪异地在发呆,再看看哥哥脸上的伤,心疼极了。于是他走过去,温柔安抚道:“哥,本命年本来是要避灾的,你瞧你过年都没穿红色吧?等你脚好了,就快把网上买的红袜子穿上吧。”
江心白转头看着这个迷信的00后笨蛋。
李梓晗:“还有,过段时间你生日,本命生日可是很重要的,我给你买个蛋糕吧。我用我的钱买,不花你的。咱们好好给你过个生日,然后往前看。”
“……”
听到蛋糕,江心白就想到奶油。又从奶油联想到在杨广生舌头上棉花一样的甜吻。又由此想到了蜂蜜,炼乳,喜剧片轻快话语中沾着焦糖爆米花香甜的手指。自从失去了家庭,他的人生基本欲望就只能是填饱肚子。甜是空中楼阁之上的东西,不必须。于是甜味就成了一种意象,那些童年曾拥有过的美好味道,就成了美好的象征,是那些生活幸福快乐的人才能拥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