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她示意性的看一眼罗玉铃,希冀她能去老太太身前跪着哭求一番罢了,去大房算怎么回事,那边巴不得让郁衡崇被打死呢。

“无事,我知道你是想我不出院子的,必不让你挨训。”罗玉铃拍拍她的手,想着昨夜郁衡崇去京城外头接自己时那些场景。

大奶奶能在那个时辰,远远的弄来这么一辆车一堆下人,帮着遮挡一二,为的是什么呢,反正不是单纯的心肠好。

这一朝的天底下,孝义还是正道,或者是圣人说读书人看了太多工于心计的兵法策论,就像围起木桶的一圈长板,若是智谋一等一,却不孝无义,那极易沦为阴险狡诈的佞臣,没有底线早晚会与朝廷虚与委蛇。

这样的人如何稳坐高堂,历代官员若是因为家事被言官谏上朝,那是要被弃用的节奏,就算树大根深轻拿轻放,也难免不受圣上猜疑,日后用起来就想此人无弱点,家族亲眷都不受其惦记,怎么能给予重任。

这也就是所谓世家,即便里头烂成一滩泥,污秽倾轧兄弟相残,这也都是关上门来的说的,一出这几尺高的围墙,在外来说都是一个姓,用着同一张脸面。

罗玉铃在大奶奶院子外头候了一小会,里头出来个丫头让她进去,大奶奶此刻刚刚起身,还得等些时候。

一进去,就看着秦氏坐在那,身边站了一个模样很娇乖的富小姐,胸前带着一个坠流苏镶玉石的项圈,一圈是少见的金粉石,站在那里不情不愿的扯着衣袖。

秦氏正跟自己家中堂妹说完话,见她也不听自己的,正生气,又因她父亲还在朝中任职,眼下秦家也就还这一个撑着门楣,自己也得依靠着,只好忍气吞声。

罗玉铃这一进去,正好撞在她枪口上,挑起眼来冷哼,“珩珠妹妹还不认识吧,这就是二房衡崇房里新纳的妾室罗氏。”

秦珩珠乍一看过去,就见这妾室看起来有种自己堂姐的风姿,但也是类似,容色上更盛,似冷玉石一般的,身段袅袅,怪不得秦氏一见人就如此剑拔弩张。

可她此行是为了郁衡崇才来,见罗氏如此也只会更忌惮抵触,便也跟着她堂姐对着罗氏上下打量来一通,两人冷嘲热讽的,仗着在大奶奶院子里,横竖无人能知道。

这正如罗玉铃意,她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子后抵在红木椅的扶手上,一副实在难堪几欲晕过去的模样。

大奶奶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罗氏看着实在可怜,被逼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氏正得势,趾高气扬的端着茶盏,见婆母进来了,这才住了嘴拉着堂妹行礼。

这姐妹俩,实在是蠢笨,大奶奶心里暗讽,就这还是大爷自己在外头斟酌细选半年的,找回来个婆子上鸡窝的货色,生生一个笨蛋。

罗玉铃看一眼大奶奶,见她素日额间的膏药也没贴着,宽和的面上还算和善,这才用帕子擦了下泪。

“大奶奶,我实在不知怎么办好了,”罗玉铃垂泣,“夜里爷才从公务上回来的,我虽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可若是再打下去,二少爷的上司,再或者宫里的贵人问起来,家里的腌事不免会闲言散出去,到时候还如何自处,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奶奶反倒被她如此言语说的一愣,这罗氏竟还没有止住的意思,一个劲的说郁衡崇如此几要牵扯到官声,二房要全完了。

左右看上去是像被吓破胆了,口不择言起来。

罗氏这边越说,秦氏听着越畅快,也不管自己堂妹的脸色,看那样子恨不得回去即刻磨墨,书就一篇解气诗,拿出去供人传阅。

福生都听傻了,不住的拉罗玉铃袖子,一直到她哭够了出来,刚踏出院门,福生惊惶的捏着罗氏的胳膊,“您怎么能来说这种话呢?”

如何不能说。

罗玉铃想,也就这一条路了,若是真去老太太院里跪着,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大爷的人估计早早的就把那里围成铁桶,既是铁了心要打人,大爷为官多年,自然是早早预备好了,谁都别想把这口风透进去。

大奶奶既然能夜里支应人出来,那自然是跟郁衡崇有些交际,不然郁衡崇压在镇纸上的那些事也不必写出来给她看。

且大房夫妻不合,若非郁衡平跟郁衡崇一直打擂台,需要这么个体面嫡母撑着,不然府里早容不下大奶奶了。

既然这样,罗玉铃便朝惨了说,说的明日二房就要倒台再不能翻身才好,只是她第一次做这些事,如何能揣度好郁衡崇的心思,也不知要做到那一层最佳,所以那些惧怕全不是演出来的,后背都已湿了一层。

“我们先回去,我有点累,”罗玉铃攥紧福生的手,“没事的,我们没有门路,大奶奶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话音刚落,就见秦氏突然从里头也出来了,神情极不安,竟一眼也没看停在那的罗玉铃,带着人从她身边径直过去了。

福生虽一头雾水,却摸到罗玉铃的手心冷湿一片,赶紧给她紧了紧襟口,一路回了淳化堂。

我有话说:最近几章略肥一些哈,因为工作有事很忙,今晚才有时间回来继续。

0052 第52章 纳妾

回去还不等罗玉铃缓过劲来,就听见院子外头有低声吵嚷的动静,福生出去一问,才知道秦氏竟然瞒着大爷的人,只说进去给老太太请安,手里还捧着孝敬的食盒子,结果进了屋子后衣摆一掀,跪着连连磕头,现已经在那边哭起来了。

罗玉铃搭在桌上的手一紧,眼眸不禁微亮,大奶奶果然有办法!

这下满府里才真是乱了套了,老太太乍一听见这个话还以为是孙媳妇诓骗自己,郁衡崇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能两头一起逼问他,再者就算是有龃龉,秦氏又哭个什么劲儿啊!

罗玉铃朝福生看过去,想她出去打听打听,后者却神色有些怪,犹豫片刻后让外头媳妇端了个屏风放在前厅处,没一会有个男人在外间请安,说是过来回禀杂事的。

“这是咱们爷的人,这府中一概大小诸事,他们都是能摸清的,只是我知道的人也不多,只能叫来这一个给您回话,别的人大多是暗线,轻易不会进来后院,我们下头人也够不到他们。”

罗玉铃隔着绣屏隐隐看见那人还跪着,赶紧让人给他放个凳子,心口翻腾不停,惊讶郁衡崇实在是谨慎周密,这是他自己家中,竟也如此百般打探提防。

这也就是一落地就富贵加身的坏处了。

那人两三句就说明白了。罗玉铃那会前脚刚走,大奶奶也就猜了个差不多,接着把大爷书房里侍候的人找了去,问明白缘由后,稍微一琢磨,才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原那皇商奉命出海的丢失银子的这事,最开始受命的,竟然就是秦氏父亲包庇的那个商户,此人眼下已下了狱待斩,他儿子倒还留了条命,要西贬流放三千里,不许再回京。

现在大爷想让郁衡崇改口跟自己一条心,只说礼部一概不知,也并未提前发觉什么不对劲。

那既然不是礼部的失职,那就只能是这商户一开始就包藏祸心坑害朝廷,而帮他搭上皇商这条线的秦氏父亲,眼下即便死了,光这一项新罪名,秦氏满府里也要尽数下狱做奴,株连满门。

也就是说,眼下保了郁家富贵,秦氏家中便要到头了,怕是人都活不了几个。若是保住秦氏家里,大爷的官职就要被拨了去,来日也不知会如何。

如此谋略,如此谋略……

罗玉铃使劲抓着椅子扶手,纤白手指因用力细骨凸起,她果然猜对了大半,大奶奶原本并不一心为着大房好,而是只求自保。

且既如此,秦氏这样哭下来,想必老太太很快就要去拦了,总不能心狠手辣到视若无睹的地步。

罗玉铃想着自己要去看看,虽身上不舒服,但咬牙没说,外头日头被雾云盖了一层,正阴阴的,等她披了件隔风的外袍,到了老太太院子前头时,却见那处正吵闹不休。

秦氏被几个婆子死死按在地上,脸上也红肿了一侧,头发散了半边,钗头凌乱不堪的,嘴里一个劲的喊求着,下人们在一边看着,愣没一个敢动弹的。

罗玉铃停住了脚步。

郁衡平眼下正在屋里陪老太太坐着,他好似全然听不到秦氏在外头挣扎大哭的声音,面上只惭愧,“是孙子失察,没料到媳妇家里如此家风不严,倒让父亲和老爷子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