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漠心里一动,他看着苏恒颤动着的浓密漆黑的睫羽,看他新瓷一样的莹白肌肤,婉婉撩人,连骨相都是惊艳绝伦的,仿佛浑身都透着吸人骨髓的媚态。方才看到的所有女子,不,楚星漠看过的所有人里,只有苏恒最美,让人忍不住一遍一遍地贪看,但楚星漠知道,苏恒美艳外表下,藏着断肠的毒酒。
真挚如苏祁、宫墨言,也捂不热他的心肠,全都做了扑火的飞蛾。
……
苏恒找到了花楼里的老鸨,询问沈翳在哪间房,果然不出苏恒所料,沈翳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实在荒淫。苏恒嗤笑了一声,刚想问沈翳现在房里有没有人,就见那老鸨一甩帕子,笑道:“哎呀,小侯爷自从昨夜回来就没有出过门,也不让人上去,喏,到现在也还没出屋子呢,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做些什么。”
这倒奇怪了,沈翳那个人,住在花楼里却不叫女人陪着,就像狼到了羊群里不吃羊一样,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苏恒给老鸨塞了颗珍珠,问沈翳在几楼,老鸨就眉开眼笑地给他指了路:“四楼左拐第一间就是,整个四楼都让小侯爷给包下来了。”
苏恒和楚星漠上了楼,叩了叩门,里面传来沈翳的声音:“下去,我说了不要来打扰我。”
苏恒道:“是我。”
里面静了一瞬,然后门很快被打开,苏恒还没看清人就被搂住了腰,脊背抵在门板上,唇上也被飞快地咬了一口。“我的心肝,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苏恒皱着眉,刚想推开他,却有人抢先一步把沈翳拉开了:“沈翳,苏公子已经有道侣了,你应当守些礼数,莫要再动手动脚。”
沈翳这才看见楚星漠也来了,漫不经心地一哂:“真是奇了,你们两个怎么凑在一起了?”说着又要去啄吻苏恒雪白的腮,楚星漠就挡在了他面前,沈翳有些不耐,眼尾上挑,凤目狭长:“他的道侣又不是你,你平白替宋蔺管这桩闲事做什么?我和苏恒两厢情愿,昨天晚上还躺在一张床上呢,不信你问问苏恒,对不对,心肝?”
苏恒垂下眼睑,默认的姿态。
楚星漠心里忽然生出些怒气来,他很少生气。“所以苏公子,你今天来找沈翳,就是为了和他一起……”楚星漠把通奸两个字咽了下去,“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我也不至于一厢情愿跟着你,来这里打扰你们相会。”
苏恒依旧沉默。
楚星漠转身想走,想了想却又驻足,回头看了一眼苏恒,苏恒半阖着一双眼睛,他垂着眼睑的时候总让人疑心他在哭,实在惹人怜惜。楚星漠心里陡然软了一下:“你要是恨宋蔺,也不至于选这种两败俱伤的手段来报复他。”
沈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怎么这么说,我和苏恒是两情相悦。”
楚星漠还想说些什么,头却忽然昏沉了起来,幸好他及时扶了一把门框才站稳。与此同时,从下腹处陡然腾起一股热流,迅速沿着浑身的经脉流过,他的整个身子都发热了起来,连肺腑都灼烧着。这股热潮来得十分蹊跷,并且来势汹涌,浑身滚烫的血液都冲击着他的体表,连扶着门框的手,指尖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色,青筋暴起。
苏恒吓了一跳,推开沈翳,过去扶楚星漠:“怎么回事?”
楚星漠浑身发热,肌肤仿佛高温下烧灼着的瓷器。但即使意识混沌,在他嗅到苏恒身上甜腻勾魂的香气时,他还是不可遏制地兴奋了起来,某个地方瞬间挺立了起来,肿胀得发疼。楚星漠想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春药,他把自己的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艰难地喘息着,温雅的面容此时因情欲显出些难耐的神情来,面部潮红。
可他依旧如同山涧雪一般,令人不敢玷污。
“是……是中了那种药。”楚星漠窘迫地开口。
他没有点明,但看这反应,苏恒又如何不知是什么药。沈翳在一旁幸灾乐祸:“你方才是不是被楼里的姑娘摸了脸?她们指甲里都是催情用的药,放在你鼻下,闻到就会发作,看你这反应,估计姑娘对你喜欢得紧,给你用了许多药。花楼嘛,总有些手段的。”
苏恒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去问老鸨要解药。”
沈翳笑着道:“那你怎么奖励我?”
“滚!”
“真不乖。”沈翳叹着气,在苏恒唇上吻了一下,转身下楼了。
苏恒扶着楚星漠进屋,本来只扶着他的小臂,可到了木桌旁边,却忽然肩膀一重,一个温暖的躯体覆了上来,竟是楚星漠直接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苏恒一时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楚星漠就顺势把他压在了桌子上,胸膛贴着他的背,胡乱地蹭着他的脖颈,嘴里还喃喃说着:“好香。你身上好香……”
苏恒脸涨红了:“你,你说什么?”
可楚星漠却不说话了,苏恒刚松口气,想把楚星漠掀下去,股缝却忽然被一个坚硬灼热的东西抵住了,轻轻蹭着、磨着。苏恒一怔,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惊雷炸响在耳畔。
苏恒在楚星漠的磨蹭下颤抖得不成样子,活像一只被握在掌心的金丝雀。很快腰肢又被楚星漠握住了,和他贴得更紧,滚烫的温度几乎要透过两人的衣衫传过来,烫得苏恒浑身都泛着花瓣一样的绯红色。苏恒侧过头,微微汗湿的鬓发云雾一般胡乱贴着他的脸颊,苏恒想喊楚星漠住手,想要唤回楚星漠的一些理智。
可楚星漠的气息包围着他,是清淡的木兰香,在这种时候,再清淡的香气都被情欲催生,烹煮成了岩浆一般的热烈。苏恒犹疑了起来,可就是他这一刹那的犹疑,门忽然从外面被猛然推开,凛冽的夜风灌了进来,不知是不是苏恒的错觉,似乎有冰雪的气息同时裹挟了进来,这种气息太熟悉了,苏恒保持着跪伏在楚星漠身下的羞耻姿势,抿着唇回头。
然后看见了宋蔺,宋蔺的表情沉冷得可怕,仿佛寒刃冰霜、见血封喉。
这确实是苏恒意料之中的情景,他知道暗卫肯定会将他出现在花楼的事情禀报给宋蔺,他来之前也做好了被宋蔺捉奸的准备,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内,但是他预想中的捉奸,绝对不是和楚星漠一起!
苏恒刚想把楚星漠从自己背上掀开,宋蔺却率先动作,他几步上前,把楚星漠从苏恒身上拉开,自己却俯身压在了苏恒的身上,伸手紧紧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宋蔺的手指冰凉如玉石,沁人心脾的寒意。
苏恒躲避不得,只有被迫侧过头与他对视,宋蔺此时的眼神冷到了极点,恍若数九寒天的冰湖,稍许不慎就要坠入其中,苏恒不由打了个寒颤,半阖着眼睛。
他倒不是畏惧,只是对于宋蔺,本能性地想要退避。
宋蔺的声音像是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所以,那个吻痕真的不是我弄的,是楚星漠,是吗?你们昨晚在一起?”
楚星漠被掀在一旁,意识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盈满口腔,昏沉的脑子辟出了一线清明来,见苏恒被宋蔺压在桌子上,楚星漠立刻艰难地扶着一旁的柱子站了起来,如此简单的动作,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鬓发也微乱。但他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孟浪事情,担忧宋蔺因此欺负苏恒,急急开口:“宋公子,你听我说……”
宋蔺却没有心思理会他,他脑子里混沌一片,现下只想听苏恒的解释。
他想听苏恒说他没有和楚星漠怎样,是楚星漠强迫他,他想听苏恒说他还爱着他,不会和任何别的男人离开……哪怕是骗他的,他也听,不然宋蔺觉得自己已经要发疯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苏恒的下颔骨都快被盛怒之中的宋蔺给捏碎了,他想掰开他的手,可那手却像是铁铸铜浇的一样,苏恒的指甲都把他划出了血,他仍不松手,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苏恒不耐地皱着眉抬眼去看,明亮的瞳孔里却倒映出此时狼狈无比、状似疯魔的宋蔺来,他眼角烧红,眉骨高耸,薄唇紧抿着,显出些刻骨的忍耐之意。“说话!苏恒!”
“不是他。”
“我方才亲眼所见……你难道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私会?”
“我说,不是楚星漠。”
苏恒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我不过下个楼的工夫,怎么屋里就这般热闹?”苏恒侧头看去,果然看见沈翳,他手里拿着个天蓝釉瓶子,斜倚在门口,姿势虽闲适风流,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紧绷,他不笑的时候很少见。苏恒看着他一怔,瞬息间就绽出了一个有些恶毒的笑,对宋蔺说:“夫君,昨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沈翳。”
宋蔺只觉如坠冰窟,他浑身僵硬地扭头去看沈翳,却对着苏恒说:“所以,你最近勾搭上的人,是两个人,是吗?”
“我和楚星漠没有……”
没有听苏恒说完,宋蔺已经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按着他的肩胛骨把他抵在了案几上,然后解开他的衣带把他纤细的手腕系在腰后。一双手又往下摸去,从膝盖上方的部位绑住了他的腿。苏恒动弹不得,就只能伏在低矮的桌子上,腰塌下,墨发铺在案几上,像是少女扑蝶的团扇绸面。他侧着头,惊诧且含怒地看着宋蔺。
宋蔺眼底是一片寒霜。“在这等着,等我收拾了他们再收拾你。”
语罢提剑而起,沈翳竟然也来添乱,随手把解药扔给楚星漠,执剑迎上宋蔺,两人开始便是暴戾的杀招,剑刃相接,爆发出激荡的剑势,眼看那灵力的冲击就要波及到苏恒,若是这一招挨实,定要五脏受损。苏恒被宋蔺绑得极紧,无法躲避,只好咬牙阖目想要硬扛。
沈翳和宋蔺这才意识到失了分寸,宋蔺立时收了周身的剑意,剑身上如一泓秋水的微光陡然黯了下去。而惯来漫不经心的沈翳竟然面色大变,他急急上前,抽剑想要替苏恒拦下那一击灵刃,却被另一个人抢先,正是楚星漠扑到了苏恒的身上,硬生生为他挡下,霎时五脏剧痛,但楚星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连声问苏恒:“苏恒,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