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的鬓发堆在一起,氤氲着微湿的汗意,云雾一般,宋蔺就挑起他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上去吻。“怎么?可还受得住?”
“受不受得住,你不都已经做了?现在问我有什么用?”苏恒声音淡淡。
宋蔺忍下他的冷嘲热讽,低声说:“下次我会注意。饿不饿?方才你都没用午饭。”
苏恒当然饿,饿到半阖着漆黑睫羽,连睁眼都不愿意。“对啊,好饿。”
宋蔺揉弄着他的臀肉,去探那红肿艳红的穴口,苏恒无力地颤了颤,想要挣扎,但一根覆着薄茧的修长手指依旧挤了进去,指腹摩擦着充血的黏膜,带来酥麻快意,热烫穴肉堆挤在一起,谄媚地吮吸着入侵之物。苏恒呜咽了一声,宋蔺就又探入一指,两指并拢在一起去抠挖谷道深处的浊液,很快那浊液就淌满了宋蔺干燥的掌心,宋蔺素来是爱洁之人,此时竟然毫无芥蒂,只找了苏恒的丝帕去垫着。
宋蔺吻了吻他的后颈:“阿恒,你其实知道的,是不是?”
“知道什么?”
“那糕点是我做的,所以你才不吃。”
“你做的吗?”苏恒假装讶异地看着宋蔺,做戏做得十分拙劣,他会如此,根本就是拿准了宋蔺不会把他怎么样。宋蔺甚至可以看见苏恒冷彻的眼睛里,满是荆棘丛生的寒意,他的心头猛然一跳。
宋蔺强忍着,用自己的亵衣给苏恒擦了擦那可怜地瑟缩着的穴口,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没有什么人来找你吧。你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或者什么不好解决的事,都可以告诉我。”
苏恒真的想知道宋蔺到底在想些什么,宋蔺明明知道他昨夜和别的男人交媾过,为什么就是不肯挑明,反而旁敲侧击,这般小心翼翼,让苏恒都有些厌烦了。但宋蔺不挑明,苏恒又不可能主动承认,思索片刻,苏恒干脆心一横,决定让宋蔺眼见为实。
此时黄昏已近,沉沉的暮色压在天际,苏恒道:“你怎么总问这件事?没有人来找我, 我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除了这副尚且能看的皮囊,现在也早已完完全全给了你。再说如今宋府戒备森严,哪有什么人能混进来?你如果想问宫墨言,从我们成亲那日起我就没有见过他。而虞渊,你不是一直在和他周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的动向。沈翳嘛……”
苏恒勾起樱桃一般红嫩的唇,上面还沾着方才接吻流下的唾液,光泽淫糜。他刻意顿了一下,才说:“沈翳和楚星漠,听说都来了楚州,但你耳提面命不让我见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
苏恒已经提示得如此明显,宋蔺却恍若未觉,竟又问道:“那苏祁……有没有来找过你?”
像是宋蔺讲了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苏恒冷嘲地笑了笑:“怎么没有来找过我?不仅来找过我,找我的时候还亲了我。不然他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就走了?”
宋蔺猛然抬头,冷冽的眸子里仿佛结了一层寒冰,无数复杂的情绪汇聚在他眼底,错愕、愤怒、甚至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唇瓣颤了颤,半晌那薄唇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他真的敢?”
苏恒雪白的腮上沾了春色,潮红的颜色经久未退,看着十分诱人采撷。这般的好颜色,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动心?宋蔺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他之前无数次看着苏祁对苏恒大献殷勤,竟然从未察觉这荒谬情意!为什么当初他会错认为自己喜欢苏祁,还标榜自己深情无悔?正是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他竟让对苏恒别有用心之人,窥伺了他那么多年!
滔天的醋意奔袭在宋蔺的血脉之间,逼得他血流倒窜。“他什么时候吻的你?”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想说。”苏恒兴致缺缺:“我饿。”
他已经说了两遍饿,宋蔺知道要是还不肯让他吃东西,苏恒肯定就要发火了。再如何不甘,宋蔺也只有忍下,问苏恒想吃什么,苏恒报了珍味斋的名字。宋蔺就开始调配暗卫准备,想要陪着苏恒一起,可还未踏出垂花门,就有属下来报,说虞渊已经在楚州集结旧部,恐有大事要举,宋家作为楚州最大的修真世家,对此事自然责无旁贷。况且此事本就因宋蔺而起,若不是当初宋蔺与虎谋皮,也不会引狼入室。
宋蔺思量许久,倒是苏恒先烦,让他自去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带着暗卫出府去吃点心。
宋蔺见苏恒听到虞渊的名字也无动于衷,心里大感安慰,于是冷峻面皮也不由破冰,露出一丝浅淡笑意:“早去早回。”
苏恒带着些奇异的笑意:“那是自然。”
其实今晚根本不必等到人回府,便自会有好戏上演,苏恒厌倦了和宋蔺玩这些猜心思的小把戏,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学做糕点,柔情蜜意,实在酸腐得令人反胃。哪来的爱恨,都是假的,苏恒曾经傻乎乎地信过,但结果又是什么呢?趁早快刀斩乱麻,和宋蔺做个了断才是。
真相早已明晰,宋蔺虽然不是害他的幕后主使,但他默许这一切的发生,和虞渊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和宋蔺积怨已久,昨天他在床上躺着想了一整天,竟有勘破红尘之悟,他机关算尽,本来一切尽在囊中,可就是毁在了一个情字,他不该爱虞渊,更不该和宋蔺纠缠不清。苏恒自认亏欠了很多人,但那又如何,他不害人,自有人害他。人不为己,岂不是天诛地灭?
苏恒踏出垂花门,身后夜幕高悬,银月皎洁。
还有五日便是月圆之夜。
……
楚州一向因繁华而为人称道,即使夜晚也不见冷清,此时街上仍十分热闹,路边无数摊贩吆喝叫卖,人流如织,民宅前挂着泅着红光的灯笼。苏恒形单影只地走在街上,脊背像是绷紧的弦、婉婉而生的花枝,孤高又脆弱,教人忍不住想去攀折。自从封赏大会之后,苏恒再也不必装作温润如玉的君子,本性便显露无疑,娇气又恶毒。
但当他知道虞渊的背叛后,连那分娇气也不见了,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带着砭人肌骨的寒刺,仿佛心如死灰,因此沈翳昨夜看到他,才说他很不对劲。苏恒也知道自己不对劲,现在他就只剩下一副躯壳,只有那些执拗和怨怼拧成了一把傲骨支撑着他。
暗卫隐在夜里,如同漆黑的影子,苏恒装作看不见。
面前就是珍味阁,苏恒刚想进去,斜刺里却突然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约莫只有六七岁,一张脸满是脏污,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他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兔子,直直撞入苏恒的怀里,力道倒还不小,苏恒没有防备,差些被他撞倒在地。
苏恒惊愕地低头去看,一双海棠花般稠艳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未遇见过有人敢这么不知死活地招惹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竟然怔在了原地,任凭那乞丐在他腰间一拽,也不知道拽走了什么东西,又兔子一样转头飞快地跑了。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有人提醒他:“小公子,你这是让人抢了钱,快去追啊。”
苏恒懵懂地回头去看,那小乞丐已经钻进了一条幽暗的巷子里,人群中极快地分出了一个黑影,点地而行,朝着小乞丐的位置追去。苏恒知道是宋蔺给他派的暗卫,那小乞丐岂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的对手?苏恒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儿竟然无知至此,看他一个人落单,便以为能够从他满是富贵的身上薅下一把毛来。
要是之前的苏恒,肯定就要发火了,但他现在觉得索然无味,也懒得同这些乱七八糟、只会偷抢的下作人牵扯,想着要回荷包就放过他。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果然在巷子口看见暗卫提着那个小乞丐的领子,像拎着一只鸡一样,小乞丐手脚并用地扑腾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苏恒微微蹙眉,被他尖利的声音刺得耳膜疼,暗卫极有眼色地捂住了那个小乞丐的嘴,小乞丐呜咽着还在挣扎。苏恒懒倦地睨了他一眼:“把我的荷包拿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小乞丐被高大的暗卫捂着嘴仍毫无惧色,听了苏恒的话,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苏恒冷笑道:“真是不知悔改。你说不还就能不还吗?我不追究就应经很给你留情面了,难不成你抢了我的东西,还占了理吗?”苏恒心里也起了一些火气,刚想让暗卫去搜他的身,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如同玉石撞击的泠泠音色。“苏公子莫要生气,这孩子我认识,他犯了什么错,你跟我说就好,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苏恒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立刻抬手制止了暗卫想要搜身那个小乞丐的动作。他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楚星漠,容色俊雅,正含笑看他。
先前就听宋蔺说他要和沈翳一起来楚州参加他们的成亲大典,只是晚了一天,可如今离他成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楚星漠为什么还在这里滞留?
苏恒对楚星漠很有好感,露出了一些难得的笑意:“楚公子?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楚星漠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浅淡的瞳色如同棣棠,月光下清辉洒满他的眼底,是缠柔的温情,是引人沉溺的蜜糖罐。苏恒的心头一悸,酥麻的电流感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爬上脊椎,他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幸好楚星漠的视线很快转到了他的背后,问他:“先把那个孩子放下来可以吗?”
苏恒示意暗卫照做。
暗卫把孩子放下,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夜色中。
那小乞丐脚刚沾地,就立刻越过苏恒,一边喊着“楚哥哥”,一边钻进了楚星漠的怀里,楚星漠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是雪缎的昂贵布料,但他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子,用绣着暗纹的衣袖去擦那个小乞丐的脏脸蛋,露出他一张本来很清秀的脸。“小七,你是不是又去偷别人的荷包了?我告诉过你那是很不好的事,你要是需要钱,为什么不来找楚哥哥?”
原本很倔强的孩子,在楚星漠面前却很快就眼泪汪汪:“奶奶不让我再去麻烦你……但上次你给的钱都被爹拿去赌钱了,家里实在没有东西吃,奶奶和妹妹都饿得受不了,我才去抢这个哥哥的钱的。”
苏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个小乞丐,他才是被抢了钱的苦主,虽然那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关心别人。
楚星漠为那个小乞丐擦着眼泪:“把荷包还给那个哥哥。”
小乞丐乖顺地掏出荷包,走到苏恒的面前,想要把荷包递给他。苏恒看了一眼小乞丐脏污的手,眼底流露出微不可见的厌恶,迟疑着要不要去接那个弄脏了的荷包。楚星漠自然看出了他的踟躇,刚想自己接过,苏恒就伸出了他白嫩如葱管的手指捏住了,但是挂在了那个小乞丐的脖子上。“算了,给你,我不缺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