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沈翳见这白雾十分诡异,担心苏恒应付不来,也踏进了白雾里,揽住了苏恒的腰。却不想,不过眨眼之间,那白雾就越来越浓,扩散至整个林间,即使沈翳和苏恒距离如此之近,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眉眼。苏恒此刻又在沈翳的怀里剧烈挣扎起来,沈翳差点被他挣脱,眉心一跳,低声呵斥:“别闹!你一个人不行,我和你一起。你想自己找死,我还舍不得你红颜薄命。”
苏恒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终于勉强停止了挣扎,沈翳被他折腾得脊背上都出了一层细汗,无奈叹道:“你这脾气,究竟谁受得了?我好心和你一起进来这迷雾幻境,你竟还不知好歹,差点把我们两人分散。到时候你一个人,我看你怎么办。”
苏恒冷道:“我离了你还活不成了吗?”
沈翳更为无奈:“能活,是我离了你就活不成,这总行了吧。”
白雾逐渐散去,苏恒看见两人正身处一个空旷昳丽的山谷之中,各种奇花异草,珍禽走兽。不过略一打量,苏恒就看出这不是山中景色,他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看过无数卷宗,从未有任何一本描述过这种事情。你刚才说这是迷雾幻境,作何解释?”
沈翳道:“山中精气,凝聚神形为迷雾,制造幻境。这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苏恒最恨别人把他当成弱者,听沈翳说话语气,好像他就该天生不如他知道得多一般,心里立刻有些不舒服。“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啊。”沈翳略一笑,风流写意,却不肯多言。
苏恒不肯再去问他该如何出去,沈翳也就真的不跟他说,拉着苏恒开始到处去看那些珍稀的花果。苏恒看着沈翳给他递过来的一只鲜艳欲滴的果子,虽然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但仍有些犹豫,不肯接过:“幻境里的东西也能吃?都是障眼法罢了,这难道不是假的?”
沈翳依旧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笑容。“你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的可能是假的,假的也未必不是真的。放心吃吧,你很久没进食了,不饿么?在我面前何必硬撑,我可是会心疼的。”
苏恒接过果子,慢慢吃了。
心里却想,唯一会心疼他的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
两个时辰后。
苏恒见沈翳漫不经心地闭目养神,踢了他一脚,不耐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都这么久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沈翳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是深沉的情绪,看向苏恒。
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踢,若是旁人踢他,这会儿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但是这是苏恒,而且他似乎没觉得踢别人一脚有什么不对,只是皱着眉,竟显得天真而无辜。沈翳本来还想教教他规矩,让他学会识人,不能惹的就不要胆大妄为,可还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只是看到他如画的眉眼就舍不得发火了。
沈翳叹气道:“我说过几次了,你这脾气……公主也没有你娇气,做什么事都要别人哄着顺着,任性妄为……反正你也不缺人来哄你就是了。”
苏恒冷道:“少说这些废话。”
沈翳站起身来,把手放上了他的腰,还未来得及感受那纤细的腰肢,苏恒就闪身躲开,又厌恶地狠狠踢了沈翳一脚。沈翳一动不动,倒是苏恒觉得脚尖像是踢到了什么硬东西,痛得弯下腰来,眼圈立刻红了,泪盈于睫,摇摇欲坠。
沈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下,有某种柔软的情愫满溢出来。他很快扶着苏恒坐下,自己蹲在苏恒的面前,一只手隔着衣料顺着他的小腿摸到脚踝处,然后脱掉他的靴袜,苏恒本来想阻止,但是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一怔,出于某种秘而不宣的小心思,不再动作。
沈翳摸了摸他伶仃的脚踝,又摸到他略有些红肿的脚趾,心疼道:“你看,我刚就说你是公主,还真的这么娇气。你说你踢我做什么?疼的不还是你?”
苏恒终于回过神来,想要抽回被沈翳握在手心的脚,沈翳却用了力,不肯放开。
苏恒恼羞成怒:“下流胚子,满脑子都是龌龊念头。松手!”
沈翳轻佻地摩挲着他白皙的脚,爱不释手。“乖,别动。不是想要凌木草?”
苏恒主动忽略了沈翳后面说的话,被他含着宠溺意味的一个“乖”字迷惑了心神,又是一怔:“不许说那个字。”
沈翳吻了一下他的脚背,漫不经心道:“哪个字?”
苏恒不说话,却也没有再执意收回自己的脚,淡漠地看着沈翳。
沈翳也抬头,眼里只有苏恒一个人,映在他深邃的瞳仁里,那样的专注和温柔,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奇异的花香氤氲在周围,苏恒身上的清香和独有的甜腻味道透过衣衫,钻入沈翳的鼻尖。他忽然轻佻地笑了一笑,那种和某个人如出一辙的深情眼神就如云烟般消散。
沈翳倒是知晓苏恒的心思:“你还在想那个人?你刚才把我当成了他?”
苏恒生硬地转开话题:“你……你刚才说凌木草。”
沈翳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给你。”
苏恒怒道:“刚才明明说好的。”
“哪里说好了?”沈翳又开始把玩着苏恒精雕玉琢的一只脚,像是把玩着一件精致的玉器。动作明明狎昵,却偏偏只有风流而无下流。苏恒愤愤地抽回脚,自己穿上鞋袜,苏盛在的时候,他的一切事情都是苏盛经手,是以苏恒对穿鞋袜的动作都很有些生疏。
沈翳就那样看着,然后接着说:“这样吧,让我猜猜。你想除妖,而且不肯告诉我,那必定不是已经出世的妖,不然我肯定收到了风声,这天下的风吹草动,还没有能瞒过我沈家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除的,是披着人皮的妖,不曾被人发现过。可你如何能发现如此隐秘的事情?妖生性多疑,必定是极亲近的人才会如此毫无保留,你和谁亲近,我一查便知。苏盛不知死活,宋蔺的家世我一清二楚,那就只剩宫墨言和苏祁。可你若要动用凌木草,必定是天资极高的修行者,苏祁比起你来还略有逊色,更别说比之宫墨言了。如此,谁是妖,是否已经很清楚了呢?”
苏恒沉默良久:“我问你讨要凌木草的时候,就不指望可以瞒住你。”
沈翳道:“除妖乃是大事。宫墨言身上没有一丝妖气,必定是用了压制妖血的药,相应的,也会压制他的妖力。即便如此,他的修为都不可小觑,可以想象他化妖时会是何等令人忌惮。你确定你一个人能解决他?”
苏恒微微勾起唇角,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他勾住沈翳的下巴,侧着头居高临下地看他,目光里没有情绪,像是审视一个死人。
半晌,他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地说:“他喜欢我,只有我才能取他的命,不是吗?”
沈翳被苏恒的指尖触着,因为他难得的主动,心脏忽然砰砰地跳起来。他暗骂自己没有定力,嘴里却依旧漫不经心地和他说话:“你舍得?他长得很不错,伺候你更是尽心,而且,连我跟你说句话他都要护食,想必是喜欢你喜欢得紧。”
手却按上了苏恒的指尖,带着他的手,一路向下,从脖颈、胸口、小腹慢慢滑过,直到滑到他腿间某个部位,那里早已坚硬如铁,剑拔弩张地立着。他带着揶揄的笑意看着苏恒,苏恒厌恶他这副风流模样,顺势狠狠按了一下他的那里,听见他唇边逸出一声似痛楚似愉悦的闷哼声,才收回手。
沈翳还在回味苏恒柔嫩的手心按在他那东西上的酥麻感觉,似真似假地抱怨:“你倒是狠心。我要是废了,你怎么办?”
苏恒冷哼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天边乌云滚滚而来,云层间隐约有闪电乍现。顿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苏恒怔住,下意识地握住自己腰间的剑柄。却见沈翳还是一副慵懒姿态,只盯着他,唇边似笑非笑,带着几分邪气。
苏恒咬牙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如今我们处于劣势,又多有诡异事情发生,你难道不怕死?”
沈翳道:“此为幻境,你看似乌云密布,是大崩之兆,但不过是障眼法,你刚刚不还明白着?这会儿偏又糊涂了,宽心便是。”又把目光落到苏恒身后某处,眼底是疏狂笑意,道:“倒是凑巧,在这里碰到我那只孽畜了。”
苏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只白色大蟒正在他身后不远处吐着信子,浑浊的黄色眼睛里满是阴毒,直立着一半庞大身体,摆出攻击之势,可怖至极。
苏恒静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沈翳以为他要上前与大蟒缠斗,刚想把他拦下,却见他径直走向远处,在略安全的地方坐下,然后侧过头,竟摆出不闻不问的姿态来。沈翳明白了他的意思,怔住,故意问道:“你就这么把我丢给它?这大蟒有百年修为,我不过修行十几年,天分再高,所学也终究有限,未必是它对手。你倒好,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让我一人与它周旋。”
苏恒不为所动,还记恨着之前的事:“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之前还挟持我,逼宋蔺他们放走这畜生。你倒是自己收拾了它给我看看,我不会插手。”
大蟒固然厉害,可沈翳是它原来的主人,它见了沈翳就先要弱上三分,更何况大蟒早先被围攻,已经元气大伤。沈翳一个人与它缠斗,不过受些伤,正好给这个风流公子哥一点教训,让他没有力气到处调戏人。